郁桂舟早就让人下渠江看过了,那底下什么都没有,当时那种情况,便是熟悉水性的渔夫都要敬而远之,他却敢,谁又能猜到他下一步要做什么,总之,一切防范都要预防好才行。
不过,对乌寻的这个提议,却让郁桂舟又萌生了另一条路子,他道:“虽说不能用对付别的贼子的方法对付这位大首领,但你却可以把他当做士兵一般的训练,如今他想必又累又饿,还要被如此训练,说不得效果会如同如今在山上挖石头的一般?”
挖石头的贼子们悔天悔地,觉得每日都暗无天日,这些日子被训练出来,现在可是挖石头的一把好手了,而且,亡山这地方出一种宝石,谁也不曾料到,在挖开了石头后会连带的把那些闪耀的宝石给一同挖出来,贼子们后悔莫及,早知道发财如此容易,当年当什么贼人啊,直接挖土不是更好,如今却只能眼馋了,眼睁睁的看着士兵们把那些挣钱的玩意儿给收走,上缴。
所以,如今在郁桂舟这儿还是挺富裕的,要不然怎敢大气的说要修城池和府邸!
“大人果然有计策,”乌寻眼一亮,大步走了出去。
随后,郁桂舟理了理衣摆,负手挺身去了前厅。厅里,亡山境内四大家族的当家齐聚一堂,他们四大家族落在亡山境百余年,几家暗地里素有往来,彼此守望互助,这会几人来此的目的各自都是心知肚明。
游、韩、舒、姜四家当家人年纪相差不大,如今不过是不惑之年而已,游家、韩家的当家都留着两撇小胡子,舒家当家的一脸严肃正经,倒是姜家那位便是这个年纪了也是模样十分不错,想必年轻时也是被人称道的美男子。
“游兄,听说你家大公子要成亲了,可选了人家?”韩家与游家素来有姻亲,联系得更紧密一些,因此,两家当家人说话十分随意。
游当家只摇摇头。
原本没有朝堂大军压境这事儿,他们该如何还是如何,在周边州府里挑个大户人家的闺女进门,增强自家实力,可如今这一切都被打乱,他们四大世家在朝廷官员清理了贼寇后,一下暴露了出来,这时候,便是要藏匿也是无法的。
诸人贫,而他们富,原本就是罪,何况,他们四家能在亡山立足,谁家手里没点事儿,否则也不会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安稳度日,成为世家,丝毫没有动摇根基呢?
这位朝廷官员动他们是迟早的事儿。
尤其……
现在想来,这四大家族的当家都后悔莫及,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挺行那贼子的满口胡言,期望着他还能东山再起,如今,却是被人给拖下了水。
数以千计的大军驻守,早就尘埃落定,偏生他们怎么就犯了糊涂,看不清呢?
姜家当家软软的坐着,不知是否有意的说了一句颇有深意的话:“这适龄女子咱们境内可就有一个。”
如今四大世家,只有游大公子的亲事提上了日程,别的公子都还没开始准备,姜当家说的这个人,其余几人心知肚明。亡山境内的适龄女子,且那一个,便是如今亡山知府的亲堂妹。
早在早前,他们便已经查清楚了。
游当家的沉默不语,半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姜当家的说完这句后也不再开口,似乎是无意中随口一说而已,直到外头有脚步声传来,几人才端正了身子,站了起来,随后,一抹青色的衣摆拂过门框,接着,一个年轻得不可思议的男子大步垮了进来,浑身气势逼人,像极了一把利刃,他在主位上坐了下来,看了看四人,稍稍收敛了几分气势,道:“诸位请坐。”
“大人。”
四人施了施礼,这才依言落座。
接着又衙役送了茶点过来,等人退下后,郁桂舟端起茶盏饮了一口,这才笑容和蔼的说道:“不知几位来府衙有何要事?”
“这,”四人颇有迟疑,最后以姜当家为先,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单子,恭敬的朝上:“这些是我姜家所处,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看样子是银钱咯,郁桂舟挑了挑眉,示意身后的衙役接了过来,拿在手中随意瞧了瞧,末了似笑非笑起来:“姜家主好大的手笔。”
说完这句便再不开口,其他几家见此,心里突然一下就没底起来。今日这一行,也是四家商议后的结果,俗话说花财消灾,眼见着四家大难来临,与其逃亡在外,还不如赌上一把,这世上之人,无人不爱钱财,若是不爱,那便是这钱财不够让人心动罢了。
郁桂舟这一手顿时让其他几家不敢贸然行事,姜当家的一张美男子的脸有些白,却咬牙问道:“还请大人示下。”
其实若是换了别的官差,恐怕早在得知这世家和贼子有过往来时便会一举把人连带,夺了家产,但郁桂舟却觉得此举颇有些不妥,这四大家族到底有没有和贼子过往从密,做过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儿还有待查证,若是有自然是抄家拘拿,严惩不贷。
但若是只是浅浅有过交集,那这四大世家花钱消灾的举动倒也是使得,享受了这些年的福,用家财去回馈整个亡山百姓,也是一桩美谈不是。
但这所有的前提都得保证四大世家没有二心的情形之下。
他笑道:“本官受皇命而来,围剿亡山贼寇,肃清我大魏乱党,还亡山百姓一个得以享我皇浩荡,我大魏四海升平的太平盛世,自本官入境以来,一路肃清贼子,如今百废待兴,本官确实需要大量财物来保障老百姓温饱,但这财物决不能是不义之财,这人自然也不能是不义之人。”
说了这番话,郁桂舟便开始送客了。
出了府衙,四大世家家主都有些后怕,背脊都湿了一片,尤其是姜家家主,他开了个头,却碰了个璧,也是他大意了,还没摸清这位知府大人的脾性就贸然上前,却险些折掉。
“你们说他这是何意?”舒家家主问了一句。
其他三人皆是摇摇头,他们本是想着这位知府大人年纪轻轻,又不是出身富裕,突然被奉上大批的金银财宝必然会动心才是,哪知却只看了姜家的礼单说了一通便把他们给赶了出来,大人到底是何意?
姜家家主若有所思的蹙着眉心:“这位大人一心为民,面对这样的钱财毫不心动,依他的表现,可能早就怀疑我们四家了,恐怕他是怀疑我们四家跟那些贼子一般,所以才不肯收下财务,如今落雁坡那位被逮住了,只要撬开他的嘴,便能给咱们下定论了。”
韩家主还是有些不解:“他能说什么,咱们各为其主罢了。”
“只怕这位大人却不这样想,”游家主叹道:“罢了,既然这位大人爱民如子,那咱们便把这些钱财施舍出去,换一个名声罢了。”
另外三家家主看了看,最终只点点头。
“只能如此了。”
一晃,春去秋来,严冬慢慢接近,一年多的时间,亡山整体走向了正轨,街上,老百姓们也逐渐多了起来,热闹起来,便是那些被开垦出来的坡地,如今也被郁桂舟带人种上了绿嗷嗷的耐寒作物,老百姓看到了希望,眼里也不再麻木不仁,如今通往亡山的出路已经没有贼子把手,人们可以外出做工,或在亡山内找个伙计养活家人。
郁府是月初才初初建成的,占地没有超出朝廷的规格,里头修筑的虽不算精致,但磅礴大气,处处透着书香之气,很是雅致。
郁桂舟的案前也收到了一封信。
在上月末时,郁家二房、三房的人已经朝着亡山而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看到开头了
第164章 为官之道(十五)
从谢家村出发到亡山境约莫要二十日左右, 但无论郁家二房还是三房皆是老弱妇孺, 这一路上自是比不得寻常人赶路,估摸着便是在路上都得要月余的模样。
郁桂舟接到信后, 当即就让一名副官带了士兵去接人, 从他收到信时的时日,二房这头怕是已上路十日左右,从谢家村到渝州一带虽然太平,但从渝州到亡山这头却稍稍要艰难一些,或许是受了亡山境的影响,这周边州府的人都以为山高皇帝远的,跟着这亡山境内的贼子们学了不少仗势欺人、横行乡里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