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走出密道之后,便看见了几辆马车。上官渃汐哄孩子睡觉的声音也从马车里头传了出来,咿咿呀呀的,在夜间听着有种凝神静心的效果。
而与此同时,也有一阵呜咽之声响起,往不远处一瞅,便看见墨画被五花大绑着,嘴上还塞了一个布条,一见南宫锦和百里惊鸿,那杀人般的眼神就扫射了过来!心中也明白自己今日被抓了,怕是凶多吉少了!尤其看向百里惊鸿的眼神极为防备,这个男人实在是太恐怖了!那会儿她的身后跟着数千墨家的门徒,居然就那么轻而易举的被对方抓来了。甚至都只是看似轻巧的挥了一下手,她的身子便不受控制的飞了起来!而后便被几个黑衣人擒住了!
枉她自以为自己武功高强,没想到在这个人的面前,根本就不够看!人家对付起自己来,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南宫锦冷笑了一声,而后几个大步到了她的跟前,在她惊惧的目光之下,弯下腰扯掉了她口中塞着的布条!“说吧,我又是怎么得罪你了,让你这样的费尽心机和凤忆雪一起算计我!”
这话一出,墨画的表情马上就变得仇视了起来,咬着牙大声的大口:“怎么得罪了?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得罪了,你女扮男装的娶了我,还扇了我一巴掌!可笑我墨画还以为自己遇见了良人,做着从此相夫教子的美梦。成日想着自己只要对你好,无止境的对你好,终有一日,你会看到我的好,却没想到我爱到心坎里的男人竟然是个女的!我所做的一切,全部都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燕惊鸿,你看着我为你痴狂,被你打了也忍气吞声的时候,心中是不是觉得特别满足?是不是在背后张狂的笑着我蠢?”
这话直直的让南宫锦有些发懵,敢情这是因爱生恨?可是她和墨画认识的时日不长,见面的次数不多,对她也半点都不好,墨画竟然会陷得这么深?
墨画说着,仰起头看着她,莹白的月光洒尽她的美眸之中,泛出了晶亮的光芒,透明的液体也从里头流了出来:“你以为我想这么做吗?谁不知道我墨画是女中豪杰,可是你知不知道,从那天,你告诉我其实你是个女人,我便整日整夜的伤心难受,那感觉,就像是陷入了地狱的煎熬之中!我也想忘掉,我也想放掉,但我却怎么都忘不掉你欺骗我的事实!是你,是你毁了我,毁了我情感,毁了我的人生!”
若不是看对方哭得这么伤心难过,南宫锦真的想仰天大笑三声曰:老子真有魅力!男女通杀!
但是看着这一幕,她却不由得生出了几许愧疚来。即使欺骗她并非自己所愿,但确实就是欺骗了。而且也给别人带来了极大的创伤,虽然墨画的情感,她无法感同身受,但想想若是有一天有人告诉自己,百里惊鸿是个女的,她也一定会气得吐血三升!
想着,从自己的腰间抽出了鱼肠,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而后轻轻一划,她身上的绳索就解开了!“上次,你联合凤忆雪抓了君紫陌的事情,我没有跟你计较。而这次,你又弄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来害我,若是一个不小心,我的小命就丢了,所以这两件事情加起来,和你被我无心欺骗的事情,是不是可以扯平了?”
扯平了?!墨画的脸上还带着未干涸的泪水,抬首看着她,眼中带着一丝困顿和迷惘,她原本以为到了这一步,自己面前的这个女人决计不会放过自己。但是她说什么?扯平了?
“别这么看着我,我并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圣人,只是我为人素来公平。不喜欢欠别人什么,也不喜欢别人欠我什么。既然是我对不起你在先,那么这件事情这样处理也算是公平公正!而且,这也怪我自己不该动了贪念,想要你墨家的支持。总之,你我现下算是两不相欠,但是日后,你若又对我出手,那就不要怪我下手无情!”南宫锦冷冷凝视着她,面无表情的吐出了这几句话。
而墨画还没有反应过来,她真的有点想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放过自己,难道真的是那所谓的“扯平了”?尤其听着对方毫不避讳的说也怪她自己贪心的时候,她的心中也不由得为这个人的坦诚震惊了一下。
南宫锦也懒得再搭理呆愣中的她,开口道:“我告诉了慕容千秋,说凤忆雪是我的同谋,但是并未对慕容千秋说出你。可也不排除凤忆雪会把你供出来,所以你最好赶紧离开西武。该问的我问了,该说的、该提醒的,我也都说了,以后我们再见,我希望你就当做这辈子从来也没有遇见过我,更不曾被谁欺骗。”
“你没有对慕容千秋供出我?”墨画真心的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点不够用了,按理说,对方不是应该很恨她吗,既然都决定承认了“罪行”,还交代出了凤忆雪,怎么会独独放过她?
南宫锦冷笑:“你也不必多想,我没有对他供出你,可不是因为舍不得你被处置,只是实在是想不懂你为什么要对我动手,所以想亲自问你一问。如果不是你的答案让我起了愧疚之心,我不会留下你的性命。好了,我们要走了,我不希望有人知道我们的行踪,以及我们走的是什么方向,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
若是对方这么一点要求都不能答应,她就要重新考虑要不要留下她的性命了。
而墨画听了她这话,却忽然有种说不出话来的感觉。她面前的这个女人,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不带半分虚假,无不向自己昭示着她的真性情与洒脱!可是反观自己……明明是整个天下都赫赫有名的女侠,却为了这种可笑的事情,做出了如此卑鄙的举动!她不由得在心中问自己,墨画,这是你吗?这还是你吗?
看着墨画的表情,已经有了悔意,南宫锦也知道对方该是不会出卖他们的行踪了,同时也在心中感叹自己没有白决定谅解她,能有悔意,也算是自己救赎了一个人不是?也算是,对得起凌远山那么一个白月光般的人了。
掀开车帘,和百里惊鸿一起上了马车,而后将车帘放下,对着赶车的灭开口:“走吧!”
话音一路,灭马上调转了马车头,对着南岳的方向狂奔而去,而墨画看着他们要走,情不自禁的说出了一声“等等”,却淹没在对方的车轮和马蹄之声下,没能让那人的脚步为自己停驻半分。
直到自己的眼前再看不到那两辆马车的踪影,墨画还呆滞着留在原地,听着耳边呼啸的寒风之音,看着面前一片雪白的雾霭,终而,自嘲了笑了笑。踉跄着步子转身,往墨家的地界而去。
燕惊鸿,你说你我两不相欠,但是到了这一步,却已经是我墨画欠了你的!欠了你放了我这一条命,也欠了你没对慕容千秋说出我,如若不然,现下我要面临的,极有可能就是整个墨家的覆灭!
燕惊鸿,我墨画这一生,从来就没有佩服过任何人。即便是我的老师,我的父亲,我也从来没有敬佩过。可是这一刻,我却由衷的敬佩你。敬佩你的聪明才智,敬佩你的真性情,敬佩你有着男人都没有的度量和气魄!
这样的人,即便是落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也不会扭曲了自己的心而想要去报复别人吧?她只会洒脱一笑,而后让自己活得更好!燕惊鸿,她的生活中就像是没有阴影的,有的,全部都是阳光。
燕惊鸿,欠你的这个人情,我墨画也迟早是要还的!我有没有说过,其实我也是一个不喜欢别人欠我,也不喜欢我欠别人的人?
……
“有没有一点生气我放了墨画,让你白忙活了一场?”南宫锦知道这家伙的脾气,素来是不喜欢自己放过那些想要对自己不利的人。
这话一出,他月色般醉人的眼眸放在她的面上,透出了一丝魔魅的色彩,如玉般的长指探入她的衣襟:“生气,但是你该知道,如何,我才能不生气,不是么?”
这几日,事情多的很。也确实是憋狠了,尤其是对于开过荤的人来说。
南宫锦翻了一个白眼,无语的开口:“你脑袋里面除了这种东西,就没有一点别的了?”
“有,孩子。”话音一落,便吻上了她的唇。
留下了南宫锦的一句“我草,这两者有区别么?”憋在口中,没能说出来,淹没在他的吻中!
而可怜的担任着他们车夫灭,悲催的在外头赶着马车!作为一个从来没有碰过女人的处男,他听着里头传出来的声响,只觉得各种面红耳赤!真是的,皇上皇后啊,你们两个能不能稍微顾忌一下听众的感受!尤其要考虑一下处男的心理!
……
西武皇宫,凤仪宫中。
烛火通明,一袭凤袍的女子,真在对着镜子描绘自己那细长的眉毛。一张美艳的容颜上噙着一抹笑意,这笑,带着一种莫名的诡谲。现下,燕惊鸿应当是在向皇上拼命的解释,自己没有做过那样的事情吧?
燕惊鸿,你以为你能斗得过我?对皇上的爱,你比不过我。心计,你同样比不过!你又怎么会想到,上次与我合作失败的墨画,这次会跟我再次联手呢?上次让你躲了过去,本宫就不信这次还能让你躲了过去!
“娘娘,这是逢春姑姑方才送来的镙子黛,说是今天统共才有四盒,所以就只送了两盒过来。”宫婢说着,将自己手中的东西高高的捧起。
皇上虽然对皇后十分冷淡,只有每个月的初一和十五,为了祖制才会来,但是对皇后的用度却从来没有苛待过,即便是再宠爱某个宠妃,也没让对方的地位跃过皇后去。有什么好东西,皇后也是独占一份的。
“嗯,搁下吧!”凤忆雪显然也对慕容千秋的这一点很是满意,四盒就给自己送来了两盒,这也是在帮助自己告诫后宫那些不安分的小蹄子,皇后之位是不可僭越的!打开了一盒,拿出一支,对着自己的眉黛描绘,越描越是觉得自己美艳不可方物,而想起燕惊鸿可能面对的下场,也是十足的春风得意。正在得意之间,门口传来太监们慌乱的声音:“奴才参见皇上,皇上万岁!”
凤忆雪了惊了一下,面上透出一丝古怪,今日一不是初一,二不是十五的,皇上这么来了?
而还没待她想清楚,慕容千秋便已经进来了,一袭墨色的龙袍,袖口和襟口绣着飞龙,不知为何,此刻看着那威严霸气的龙形图腾,凤忆雪忽然有了一种惊惧的感觉!她赶紧跪下,开口道:“臣妾参见皇上,皇上来之前,怎么不让下人们先来通传一声?”
他现下不是应该正在审理燕惊鸿吗?还是在燕惊鸿那里伤了心,所以终于是想起自己的好了?
一只有力的大手伸出,用力的钳住了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来与自己平视,而后那阴凉残戾的声音缓缓的响起:“那,朕的皇后,你和丞相密谋造反之前,怎么就没有想过先通告朕一声呢?”
“什么?”凤忆雪惊了一下,凤眸也忍不住瞪得老大!她和丞相密谋造反,皇上这是在说什么?
“丞相都已经认罪了,你最好也认了吧!”慕容千秋说着,重重的放开了她的下巴,那力道,险些将她整个人都掀翻在地!
凤忆雪赶紧扯着他的衣袍下摆开口:“皇上,臣妾没有,这绝对是对臣妾的污蔑!”
而慕容千秋却没有那好心情听她在说什么,那双莹绿色的瞳孔扫向不远处梳妆台上的镙子黛,戴着两个扳指的大手伸出,将那镙子黛拿了一支到手上:“今日一早,朕还吩咐,让下人将这东西送两盒来,是以表示对朕的这位并不受宠的皇后的重视,可是到了晚上,就知道了这谋反的事情,朕的皇后竟然也参与了,实在是叫朕寒心!”
说着,将那支镙子黛在自己指尖拿着,旋转了好几圈,完全叫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