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行止摇头,“我是海城人。”
老校长想起顾盼家也是海城的,自己的好些学生大学毕业后也都在海城工作成家,脸上的笑便略深了些,“海城好啊,大城市,机遇多,是个能让鲤鱼跃龙门的好地方。”
“是,海城是一个不排外包容性很强的城市。”程行止点头,依旧态度谦和地附和:“经济、医疗、教育各个方面都发展得很好,环境不错治安也可以,您以后有机会去海城,我一定亲自接待您。”
能得程行止开口允诺亲自接待的人,向来非富即贵。老校长并不知道程行止的来历,只当他是客套话,心里也就越发满意,这年头的年轻人,这么会来事懂礼貌的可不多。
倒是顾盼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程行止,心下疑惑这位程大少怎么对老校长这么尊敬,远超出了礼貌敬老尊贤的范畴,感觉有些怪异。
但老校长和程行止的话题已经换了另外一个方向,顾盼越听越觉得怪异,老校长这架势,怎么瞧着像在盘问女婿?
没一会儿,老校长已经将程行止的底细都打听清楚了,连住哪个小区家里只有三口人常和哪些亲戚朋友来往,都问了个遍。
而程行止也没办法不耐烦和反感,一一仔细答了,态度认真严谨,也仿佛像是在应对老丈人。
眼看这两人的话题渐渐歪到成家生孩子上,顾盼终于坐不住了,搁下茶,正要寻个借口离开,老校长的老伴回来了。
跟着她一起回来,还有一手拎着鸡,一手拎着几兜菜的于拙。
老校长一看到老伴身后的于拙,脸上笑容顿消,顾不上再套程行止的话,起身拿起门口放着的扫把,二话不说就往于拙身上招呼:“你个小兔崽子,不学好还敢跑我家来!”
声若洪钟,可见是气极了。
于拙站在原地没动,老老实实挨了几下,倒是简老师看不下去了,一把拉开老校长,骂道:“人孩子好不容易来一趟家里,你做什么打人你?”
转头又看向于拙,语气心疼地责备:“你这孩子也真是的,平时这么机灵,今天怎么就傻站着让人打?打疼没?我去拿点药给你擦擦。”
“没事,不疼。”于拙朝简老师弯眸一笑,眼神清澈干净,不见半点挨了打的不满,“老校长心疼我呢,没下重手。”
老校长立即“呸”了一声,气笑了:“你个小兔崽子谁心疼你了?你这小子还要脸不要脸?”
眼看老校长又要上手打人,简老师忙把于拙手里的鸡和菜一股脑都塞进老校长手里,“你进屋里杀鸡去。”把老校长推进屋里了。
于拙目光转而看向顾盼,喊了一声:“姐姐。”他在菜市场时碰到简老师时,闲聊了几句,得知顾盼在老校长家里,便跟着简老师一块回来了。
顾盼叫于拙坐到茶案前,程行止不等她开口,已经先一步给于拙倒了杯茶。
看着这架势,给人感觉仿佛他是这家的男主人,和妻子一起招待客人一样。
于拙心里笑了一下,少年人向来敏感,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已经猜到了程行止对顾盼的心思。
他朝程行止致谢:“谢谢。”便端起茶悬空一点,随后抿了一口,算是认下这个姐夫了。
顾盼丝毫没有察觉两个男人之间的暗潮涌动,只拧眉看着于拙,问了句:“真不疼?”
刚刚老校长抽于拙那几下,可是用足力气的,并不是作样子。
于拙摇头,“打得疼说明老人家是真的疼我呢。”见顾盼面露不解,他便解释说:“老校长一心想让孩子们上学读好书,镇上不听话的小孩,都被他打了个遍,有些中途辍学的,他甚至上门把人家长都骂了,说不让小孩读书是害了小孩。”
“这样岂不是容易得罪人?”
“不会。”于拙笑起来,脸上梨涡又浅浅地漾开,“大家都是老校长是为他们好,被骂了虽然不高兴,但也都念着老校长的好,十里八乡的逢年过节都会往老校长家里凑呢,还会因为老校长不收他们送过来的东西而吵得面红耳赤的。”
所以他刚刚才站在原地不动让老校长抽那么几下。
他是这几年来老校长最看好的学生,眼看要高考了,结果自己办了休学,这搁谁受得了?
更别提对他抱有极大期望的老校长了。
最开始听说他休学去开车赚钱时,老校长气得满街找他,找了一整天,当晚就进了医院挂水。
于拙心怀愧疚,一直没敢出现在老校长面前,生怕又气病老人家。
今天之所以敢过来,是因为他已经把顾盼的事情解决,可以回学校继续复习了。而复学的事,他得亲自过来跟老校长说。
老校长杀完鸡,背着手从屋里走出来,脸沉如乌云压顶,在听完于拙复学的事后,瞬间就变了脸,眼里似装着万里晴空艳阳天,笑得眼角褶皱都叠起来了。
“好孩子,那接下来两个月你可得好好复习,考个好大学,未来才有更多选择的机会。”
但老校长的笑容也没有维持太久,他话音刚落,眼角瞥见斜对面的网吧溜进去两个年轻姑娘,一张脸顿时又拉了下来,三步并两步冲过去,拉开嘹亮的嗓门喊着:“小丫头片子,不上学又跑来上网!”
话没说完,人已经冲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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