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2 / 2)

为皇后折腰 浣若君 2829 字 13天前

这夜,听闻肃王入长安,太子率着其余三位皇子样自去迎接了。

而罗九宁替儿子穿上一件红面,黑衽的交衽小袍子,替他绾好了袖子,掐了掐儿子稚嫩的面庞,却是深深的出了口气。

她要讨的和离书,估计今天就能讨到了。

只听外面太监一声太子驾道,烨王驾到,贤王驾到,紧接着脚步声纷沓至来,罗九宁将儿子揽到怀中,自屏风的缝隙中悄悄探了眼睛出去,一眼便见裴嘉宪走在几位兄弟之中。

他是领着将领去的,此时还是一身银甲,黑披黯沉,肌肤没了在洛阳时那般的白皙,面上胡茬挺挺,一身的风霜摄人。

“儿臣幸不辱命,战退敌人,现交还将印,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裴嘉宪说着,亲自举了将军印到头顶,待大太监呈给皇帝过目过了,这才敢卸甲。

皇帝显然极其满意,指着儿子们落了座,此时自然就是欢宴,并且,贤王并烨王几个,当着皇帝的面,诚心诚意的问裴嘉宪,瓜州卫的战况,地形,以及他是怎样作战的。

裴嘉宪倒也和气,当着皇帝的面耐心的讲了起来。父子聊天,自然免不了酒,太子举起酒盏来,便说,要敬皇帝一杯,但偏偏就在这时,屏风后面忽而有个孩子奶声奶气的就说了句:“忌酒,忌酒。”

“何处来的稚子,怎在屏风之后?”太子惊问。

裴嘉宪捧着酒盏,亦是侧转,便见丽妃抱着个生了张玉盘似的脸儿,相貌极为标致的一岁小儿出来。她道:“皇上如今尚在服药,药要忌酒,连一岁稚子都懂,皇上竟也不懂么?”

太子侧首扫了眼裴嘉宪,满心的鄙夷,止不住的幸灾乐祸:任你在外怎样厉害,还不是戴着这样大一顶绿帽子。

岂知裴嘉宪放下酒盏,却是伸出双手,自丽妃手中接过孩子来。

当着他几个兄弟的面,他将儿子搂入怀中仔仔细细的看着,声音极富好奇的就问道:“壮壮,孤是谁?”

第55章 便宜爹

小壮壮两只胖乎乎的小手儿抚上裴嘉宪的脸,定定儿的盯着看了半晌,小嘴巴一张,分明响亮的喊道:“便宜爹。”

其实,这也是丽妃私底下教孩子的,每每丽妃总说,我的壮壮儿,你要是宪儿的儿子该有多好,可惜了的,他是你的便宜爹,你是他的便宜儿子。

丽妃是个没心没肺的大嘴巴,总爱在孩子面前说,孩子就记住了。

方才裴嘉宪初初进来,还在见礼时,丽妃管不住自己的嘴,悄悄儿将壮壮儿抱过去,指着屏风外的裴嘉宪,在他香嫩嫩的面颊儿上就亲了一口:“瞧瞧,你那便宜爹生的多威风多帅气,你瞧那一身的男子气概,也就你皇爷爷年青的时候,才能于之相比。”

壮壮既是这样听的,他又是个聪明孩子,自然也就这样唤了。

烨王和贤王两个先就哈哈大笑了起来,太子才噙了一口酒,顿时也是一阵狂笑,酒从鼻孔里喷了出来,仨兄弟一起笑了个前仰后合。

皇上自来嗜酒,直言酒乃自己的本命。如今为了腿疾而忌酒,吃不到酒,自然五心烦躁。而壮壮儿的身世,丽妃是跟他说过的。

要说罗九宁瞒着他的身世,至少在皇帝这儿,便永远瞒下去,皇帝也绝不会知道。

她不欺君,就是难能可贵。

而太子和烨王,贤王三个,皆是一大把的年纪了,居然当众耻笑自己才从战场上归来的兄弟,这又算什么兄弟之情?

“是那童言无忌的孩子让太子觉得可笑呢,还是朕这幅模样,让太子觉得好笑,形象皆无,酒从鼻出?”

皇帝撑着扶手站了起来,冷目巡了一圈,怒火直接就发到了太子的身上,酒盏掷地,琼浆洒入密织的长毯之中。

太子先跪,犹还在辩解:“父皇,儿臣不过觉得老四家这儿子可爱而已。您不觉得,他看起来口齿伶俐,目光灵动,全然不似小时候的四弟?便宜爹,也是亏了这孩子能喊得出来。”

他要不说这个还罢,一说这个,可不就印证了他们是在耻笑老四。皇帝坐的,是丽妃平日面客时的软榻,身边除了酒盏,还有几样果碟。

皇帝是个暴躁性子,见手边满满一盘黄橙橙的大橄榄,一手抓起来就砸到了太子头上:“没出息的东西,朕自幼便立你为储君,难道是要叫你这般笑话兄弟的?你眼看四十的人,竟是跟个孩子一般计较?”

太子给砸了满头的橄榄,一动不敢动的跪着。而皇帝向来不厚此薄彼的,侧首扫了烨王和贤王一眼,喝道:“你们也在笑话老四?”

“儿臣等不敢,也绝计没有笑话老四的心。”虽说嘴里这样说着,但俩人望着裴嘉宪和他那便宜儿子时,还是抑不住的想笑。

“还不快滚?”皇帝一声怒喝,酒杯掷过来,就将这三位皇子给赶走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皇帝可没忘了,自己要替罗九宁主持和离的事情。

……

摒退所有宫人,丽妃亲自持着皇帝进了自己的寝室,儿子儿妇就跪在自己面前。

皇帝虽瘦,叫病痛给折磨到所有的骨头全都变了形,但到底威严气度摆在哪里,明黄色的常衣,洒着裤子,单手支着养和歪躺了,便问:“老四,关起门来也不必避私,罗氏说这孩子非是你的,且要与你和离,此事,你知道否?”

自打裴嘉宪进门,壮壮就一直都在他的怀里。这小家伙见人就认亲,这会子已经顽的很好了,一会儿喊个便宜爹,两只眼睛亮晶晶的,注视着正在说话的皇帝。

他喊一声,裴嘉宪就吻他一下,俩人倒是玩的不亦乐乎。

罗九宁自入宫之后,养的比原来愈发白皙了,衣着大约是丽妃照料着替她作的,太艳丽了些,并不衬她清淡宜人的气质。

也不知她心中是个什么样的所思所想,进门之后往地上一跪,小肩膀挺挺的,但头垂的低低,壮壮儿一声声的唤着娘,她就是不抬头。

“儿臣才从瓜州回来,离去之时,王妃抱着孩子,一路相送,叮嘱儿臣天冷加衣,勿食生冷,当时未曾听她提过想要和离。”

裴嘉宪嗓音倒是出奇的温柔,侧首扫了罗九宁一眼,柔声说道。

皇帝愣住了。听儿子这口气,感情儿子走的时候,小俩口还是柔情蜜意的,怎的儿子一跑,儿媳妇就跑到长安闹和离来了?

难道是这罗氏的过失?

还不等皇帝发怒,裴嘉宪又道:“出嘉峪关的时候,儿臣与佟新安起了争执,想一举派兵攻下瓜州卫。但佟新安却言要守城,非但不夺瓜州卫,甚至嘉峪关也要一起送予契丹人,战线继续回撤,只因当时瓜州卫天气恶劣,忽而下雪,徜若行兵打仗,败大于胜。

儿臣与他起了争执,但帅令又在佟新安手中,儿臣于是单点陈千里与两万精骑,备水一战,同时飞鸽传书一份于王妃,言自己或者葬身沙场,而徜儿臣葬身沙场,她尚年青,不如到长安,在父皇面前自请和离,也好再嫁。”

“王爷,妾身何曾?”

罗九宁蓦地抬起头来,便见裴嘉宪怀里抱着儿子,目光恰守着在捉她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