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爸虽然受了重伤,可是爸还是回来了,带着向远。
可是她明明悲伤欲绝,因为她清楚地觉得还有一个人被困在里头,终究……没能出来啊!
她攥紧被角,被心底再度涌起的绝望疼得无法呼吸。
她要真相,她要一个明明白白、完完整整的当年,这个答案中国警方最终的结案报告没法给她,向远的讲述也没办法给她,她自己的记忆就更是支离破碎……而目下,也只剩下皇甫华章的讲述,她还没有细细去聆听。
今晚说巧不巧,又是一场爆炸,一团大火吞噬了所有,这与她四年前的经历那么相似;而在闪爆之前,又曾经出现过诡异的小丑,这又与罗莎的经历何其相似!
她知道自己指尖冰凉……她知道,这样的巧合,不该只是巧合。
房门轻响,汤燕卿攥着手机走了进来。
蹑手蹑脚走到她床边,垂眸望着她,却只是片刻,便轻轻叹息:“你醒了。”
时年悄然叹了口气,便睁开了眼睛。
望着他:“你出去做什么了?是不是法医那边已经出来结果了?”
汤燕卿点头:“虽然大火破坏了许多基因,现场具体的基因检测报告还需要几天时间,但是法医方面基本可以证实那具烧焦的尸体就是熊洁。”
时年用力闭上眼睛:“他们说她只是邻居家闪爆的受牵连者。你信么?”
汤燕卿垂眸凝望她,傲然冷哼:“扯蛋!”
时年便一下子坐起来,也顾不得自己还头晕。
汤燕卿连忙奔过来扶住她。
时年抬眼望住他眼睛:“你说是谁想要杀了她?难道还是绑架的她的人么?”
“如果不是的话,那又会是谁?近来与她结仇的还能有谁?”
“可是如果就是绑架她的人的话,却也有些说不通……分明从绑架手法来看,那人似乎并不真的想伤害她;可是忽然怎么就一下子变成了夺去了她的性命了?”
汤燕卿长眉也是轻蹙,忍不住从口袋里掏出香烟来。却顾及这里是病房,于是只将香烟放在鼻子底下轻嗅而过。
“近来与她结仇的人,除了绑架她的人之外,还有很多啊。比方说你,比方说我,比方说我爸……”
他挑眸望来,目光幽深:“从警方办案的角度,我们都可能成为嫌疑人。”
时年的心便一跳。
是啊,这么巧旁边的大草坪上就正在进行着一场为汤明羿助选拉票的社区聚会,所以有理由怀疑参与者都是倾向汤明羿的,那么里边说不定就有哪个支持者性子偏激,索性就近叫熊洁永远地闭上了嘴。
汤燕卿的语声并不高,甚至可以说是娓娓道来,可是时年还是觉得仿佛凌空一个霹雳,震得她两耳嗡嗡作响。
熊洁被释放……熊洁被杀死,这个过程之间突发的怒火……
她如何能不想到皇甫华章?
首尾贯通,至少从逻辑推理的层面已经能够前后印证。
可是证据呢?直接可以证明这条逻辑链条的证据呢?
指纹、基因,还是目击证人的证言?
全、都、没、有!
时年攥紧双拳,闭紧眼睛。
这样的计划周详,这样的深不可测……而这个世上,能够走近他身边的人,只有一个。
汤燕卿不可以,因为他是汤明羿的儿子,稍有行差踏错,就会牵连到汤家;而且警方办案需要太多的循规蹈矩,而那些律法层面的繁文缛节,那个人都甚至比专业的律师更谙熟,更懂得如何运用。
而传统刑侦,比方说老麦,因为找不到直接的证据,所以他们就更拿那个人无计可施。
若想找到证据,若想印证推理层面的怀疑,便只有一个途径:走进他的内心,从那个一切发轫的地方,找到最初的原动机、原证据。
而这件事……也许普天之下,只有一个人才能做到。
这个人自然就是她自己。
而她与他之间的关联,也并非牢不可破。他是这样敏感、多疑的人,她稍有违逆、背叛,他就立即会后退一步,将心门关严,将她远远关在外面。
只有她能按着他的要求,遵守他制定的规则朝他走去,他才能接纳她,才能允许她一步一步地走近他。
指尖冰凉,掌心都是汗。
她决定,这一切都要暂时瞒住汤燕卿。
两个男人之间的暗战实则早已开始,她感觉得到。他对汤燕卿的防备极深,倘若这件事有汤燕卿的一点主动介入,他就会立即关闭了通向她的那扇门。
在汤燕卿和他之间,只要汤燕卿出手,他就会明白她终究是选择了汤燕卿。那她就也终将彻底失去那唯一能走近他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