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一眼,略作迟疑,便也都点了头。
时年抹掉眼泪,哽咽着说:“先生直到最后,也没来得及走回来……他有他自己的无法自主,可是他却一定不希望你们也与他一样。所以我希望,趁着你们还有机会,请走回来吧。我想这一定是先生临终前的希望。”
夏佐和森木又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垂首落下眼泪来。
时年吸气:“我知道你们一定也放心不下解忧。解忧还小,将来一定还需要你们。所以我替解忧做一个承诺:等你们回来,只要你们还想,我就一定会让你们回到解忧身边来工作。”
夏佐和森木这才深深鞠躬。
先生不在了,可是先生的血脉还在。他们没办法陪先生最后一程,可是他们自然都希望还能继续留在小小姐身边。
只是开始也担心时年不会答应,或者干脆想趁着解忧年纪小,就让解忧也远远避开他们这些人。却没想到原来时年如此大度。
夏佐忍不住问了一句:“小小姐问起先生了么?小姐又是如何回答的?”
时年点头,缓缓说:“解忧虽然小,可是她已经到了应该知道实情的年纪。所以我没有说谎,我就告诉她,说爹地是为了救妈咪而离去了,去了天堂。那里是一个永远充满阳光的地方,很温暖,爹地会在那里守护着她,陪她长大。”
夏佐再度落泪,躬身道:“小姐和小小姐多多保重,我们这就去警局自首了。如果幸运还能早些出狱,我们一定会回到小小姐身边,替先生,陪她长大。”
汤燕卿复职的那天,警局还特地为他举办了个小小的仪式。
尽管警局对此事并未对外张扬,可是还是有嗅觉敏锐的媒体到场。
谁叫时年自己就是媒体人呢,所以她自家的“深喉”,以及多年对头“黑幕”,都对她的动向了如指掌。没有不透风的墙,便也一点点都知道了她这一段的经历,于是便也都猜到了汤燕卿早晚复职。而且一复职,就得先记一功。这样的新闻线索,媒体人自然不会放过。
那天在警局门前的广场上,迎着朝阳,一身笔挺警服的汤燕卿亲自升旗,然后站在高高飘扬的旗帜下立正。
警监亲自上前替汤燕卿戴回了警徽。
这一刻,时年抱着解忧站在人群里,也湿了眼眶。
叫众人微微意外的是,老乔也代表局里的老人儿上前将汤燕卿从前的佩枪递上来,并且亲自帮汤燕卿挂回腰间。
这样地众目睽睽,老乔面上有些讪讪的,不过却还要努力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汤燕卿便忍不住乐,趁着两人近距离挂枪的当儿,低声道:“帮主,何必这么勉为其难呢?”
“滚,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你个臭小子!”老乔佯作严肃地哼:“好歹你当初入警的时候,我就是你师父;你这回复职,我不给你挂枪,还能谁有这个资格?”
汤燕卿咬着牙笑:“是不是特遗憾我还回来复职了呀?你以后的日子,又要难过了。”
老乔翻了个白眼儿:“好歹你小子也曾经是我徒弟,你要是真死在亚洲了,那也是丢我老乔的脸!”
汤燕卿释然微笑,收起笑谑认真地说:“没错,一日为师终生为师,我汤燕卿入警的师父是你,我就一辈子都是你的徒弟。无论我哪一次立功,哪一次受勋,上头也都有师父的光芒。”
说罢,两脚跟“啪”地一碰,然后正正经经向老乔敬礼。
这些年,被这年轻人挤兑惯了,也各种撕破过面皮了,却还是头一回当众受到这年轻人这样的礼遇,老乔十分不习惯,搓着手涨红了整张脸,一直讷讷说:“哎你这小子,你这臭小子。”
警局上下的同仁都含笑注视着这一幕。
在他们眼里,这个桀骜不驯的年轻人,终于长大了。
而他长大的原因呢……大家便不由得都转眸望向那站在人群里,抱着解忧的时年。
众人便也都释然而笑。
让一个男人真正长大的原因,是责任和爱。
汤燕卿复职,立即投入工作。
他原本想让时年休息,尤其是想让时年好好陪伴解忧。他终是担心,此前那17个月的经历,给时年,尤其是解忧留下过伤痕。
他悄悄拜托霍淡如和杜松林跟时年谈谈。时年自然明白这二位是什么身份,便也索性放松下来,主动分别去了二人的诊所拜会。
杜松林和霍淡如都给出了相同的结论:说时年一定程度上还沉浸在悲伤里,可是她的心却是敞开的,而且全都能够客观理智地看待过去的经历,所以叫汤燕卿不必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