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中学除了初三以外, 初一跟初二每个班级几乎每半个月就要重新办黑板报。在大多数学生心里,出黑板报都能算得上是一项光荣的任务,一般老师都会交给成绩好的班干部来负责, 每次出黑板报都需要两个学生, 这一次就轮到了班长跟作为英语课代表的洛书颜, 洛书颜跟班上同学关系都不错,班长为人开朗热情,乐于助人, 大家都很喜欢他。
班长名叫江诚,个子很高,学习成绩也好, 这次升初中在班上排名都是第三,听说他在小学时就一直在当班长,对这个职务已经驾轻就熟, 班上的人都很服他。
马上就到元旦了,自然黑板报是以元旦为主题。
洛书颜跟江诚都是利用课间十分钟以及放学后一点时间来出黑板报。
洛书颜负责设计排版以及画画,江诚则负责填字。两人也算是分工明确。
出黑板报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尤其是天气冷了, 教室里也没暖气, 洛书颜都觉得自己的手被冻得都使不出劲来了, 出黑板报的效率也比夏天时要慢许多。
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一响,江诚就率先冲了出去, 去了学校的小超市买了袋热牛奶。
他知道洛书颜怕冷, 今天早上还特意去小超市看了的, 小超市的老板将袋装的牛奶放进热水里温着, 拿出来捧在手心里都热乎乎的。
其实出黑板报也是他来安排, 他也是第一次动用了身为班长的权利给自己“谋私”, 将洛书颜安排跟自己一组。
上了初中的学生, 可能用情窦初开这个词也不太合适,但年轻稚嫩的学生已经知道对一个人有好感是什么意思了。
江诚头一次见洛书颜,只觉得她很漂亮,成绩也好,真正有好感,喜欢她还是在那次音乐课时她弹了钢琴以后,他无法描述那是什么感觉,只知道看到她,他就心跳加速,偶尔上课的时候,他还会分心看她的背影。
当江诚揣着那热牛奶回到教室时,却看到一班的沈宴正坐在最后一排的椅子上指挥洛书颜——
“歪了歪了,往左边移一点。”
“对,就这样,不用红色粉笔,不好看。”
江诚猛地停了下来。
这会儿已经放学了,教室里的学生都走了。
洛书颜正站在椅子上出板报,听到声音回过头往门外看去,见是江诚,便笑道:“班长,我还以为你先走了。”
江诚顶着沈宴的视线来到洛书颜身旁,语气故作轻松地说:“我去小超市买点东西,正好看到有热牛奶,给你买了一袋,可以暖暖手。”
洛书颜:“啊?班长,你太客气了,不用啦。”
江诚只感觉有人盯着自己,“是你太客气了,我跟班头说了,他说这些都算在班费里,拿着吧。”
听江诚这样说,洛书颜这才接了过来,笑着说:“谢谢。”
沈宴冷冷地看着江诚。
江诚虽然是背对着的,但这不带温度的目光还是感受得到。
他转过身来,对上沈宴那面无表情的脸时,愣了一下,却还是说道:“沈同学,我不知道你在,没有给你买,不好意思。”
洛书颜从椅子上跳下来,自然而然的在沈宴旁边坐下,“班长,你太客气了,他又不是我们班的,他要是想喝,自己去买就是。”
说完这话,她又看向沈宴,“是吧?”
其实洛书颜对沈宴说话不算客气,但江诚还是感觉得到,这两人的关系是极好的。
沈宴嗤笑,“你等下别让我替你喝了。”
洛书颜:“……”
江诚听了这话,紧张问道:“你不喜欢喝这个牌子的牛奶吗?还是说不喜欢这个味道?”
洛书颜解释:“不是不是,我好像有点乳糖不耐受,所以很少喝牛奶。”
江诚有些不知所措。
总感觉自己买错了,连她不喝牛奶都不知道。
正当他准备说点什么时,沈宴抬手看了一眼时间,对洛书颜说:“别墨迹了,快一点,等下还有事。”
沈宴也有自己的小心机,他不说是要去上课,就说有事。好像他跟洛书颜有什么小秘密一样。
洛书颜紧了紧拳头,“你可以先回去。”
沈宴不经意地扫了江诚一眼:“那我还是得等你吃饭。在这里等跟在家里等没什么区别。”
江诚拿着粉笔盒,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知道洛书颜跟一班的沈宴关系好,但没想到他们关系会这么好,一时间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平常健谈热情的他,今天几乎一直处于沉默中,只可惜洛书颜满脑子都是黑板报,也没有察觉到江诚跟沈宴这两个少年之间的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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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虽然还未形成三角恋关系的学生,一同走出校园,沈宴话本来就少,洛书颜都习惯了他在不熟的人面前是处于静音模式,便出于礼貌主动跟江诚聊天,江诚一扫之前的郁闷,他本来就爽朗,跟洛书颜又是同一个班,在谈起同学、老师这些话题上,还是很能聊得到一块儿去的,江诚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喜欢自己跟洛书颜很有话聊,而她身边的沈宴一言不发,直到走到校门口,江诚家离学校比较远,得坐公交车回去,这才不得不道别。
江诚一脸意犹未尽。
沈宴面无表情。
洛书颜则摸着肚子,对沈宴说:“好饿啊,我们走快点,也不知道今天阿姨给我们都做了什么好吃的。”
沈宴没说话。
他的心情并没有比江诚好,相反,他此刻心里还很烦躁。
这种烦躁的情绪一直持续到上武术班的时候,老师让两人一组进行比划时,跟沈宴同组的师兄今天都惊呆了,在结束以后,他喘着气问沈宴:“我是不是哪里得罪你了?你出手一点都不客气!”
沈宴抿了抿唇,没有说话,额前的碎发都汗湿了。
他也觉得自己很不对劲。
可究竟哪里不对劲,他也说不上来。
“师兄,对不起。”沈宴道歉。
师兄站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理解理解,马上要期末考试了,你压力也很大吧?都一样,我爸都说了,我这次要还是垫底,少不了一顿竹笋炒肉,诶!谁不烦呢,干嘛要搞什么期末考试,让人年都过不好。”
沈宴目光出神地盯着一旁的垫子,什么话都没说。
小小的少年,尽管聪明,可也不是什么都清楚什么都了解。
这个冬天的晚上,沈宴也没想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下课回家,他见阿姨忘记扔厨房垃圾了,便穿上棉袄,提起垃圾袋下楼,正好就碰到了陆行森。
陆行森现在基本上都是京市跟西城两边跑,大部分人都以为他是在出公差,他在同一小区买了一套房子,房产证上写的是沈宴的名字。本来他是想在同一栋楼买房的,只可惜等了很长时间,也没等到人家抛售房子,只能退而求其次,在隔壁那一栋买了一套大三居。
他每次来西城总会住在这边,他知道今天沈清若会加班,便让餐厅炖了一些骨头汤准备给她送来。
他知道,直接说给她喝,她肯定是不要的,所以,每次送什么东西,他都是以给儿子的名字送出去,至于她究竟喝没喝,吃没吃,他也不知道。
陆行森提着保温桶,看着自家儿子黑着一张脸扔垃圾,便喊住了他:“小宴,你这是怎么了?心情不好?”
就是碰上心情好的时候,沈宴都不一定搭理他,更别说他现在心情不好,连看都没看陆行森一眼,就要往小区楼方向走去。
陆行森赶忙追了上去,一脸担忧地问:“是零花钱不够吗?还是说学习上出了问题?”
沈宴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知道这人是好意,倒也不会将脾气发在他身上,他只是皱着眉头,说道:“不是,别问了。”
陆行森更担心了。
等沈宴走进去,他才回过神来。
其实到现在,陆行森仍然不知道该怎么跟沈宴相处,儿子性格并不外向,话也少,性子内敛,他先前又没有当爸爸的经验,错过了孩子的成长时期,现在想当个好爸爸,反而不知道该从哪里做起。
他倒是想捏着鼻子学习学习洛天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