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提醒了快被吓傻的四个倒霉蛋,争先恐后的说在杜嬍和朱应桢进房之后的这一个时辰里,自己都有事情做,有人看见。
其中两名记女在和另外的姐妹打马吊,还有一个记女被瓢客搂在怀里,至于那崔姓龟奴,则始终在外面端茶倒水,很多人都看见过他。
这是怎么回事?陆远志抓着头皮无计可施。
“你应该看看壶盖位置的几枚指纹,是不是有些模糊,像是被擦过一样?”秦林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抬起了头。
果然如此,陆远志发现那里的几枚指纹确实比较模糊,他惊奇的道:“记得拿出来的时候,我没碰那个位置啊,后来倒酒来量,也是小心的抓着壶盖儿边缘,没有碰到过呢——呀,那凶手戴着手套!”、陆远志做了个斟酒的动作,一般人都会习惯右手持壶,左手扶着壶盖,避免酒壶倾斜时壶盖掉下来。
而壶盖上最后碰过它的四个人的指纹,有轻微被擦过的痕迹,这就代表着在他们之后,还有个戴手套的人碰过这只酒壶,并且做过倒酒的动作。
不消说,那个人就是给杜嬍灌下第三杯迷春酒,并且杀害了朱应桢的真凶!
“不必非得手套,用一方手帕包住手就行了,”秦林说罢,又看了看刘守有和张尊尧,意味深长的道:“凶手居然知道不要留下指纹,呵呵,似乎早就预料到本官会亲自查办此案呢。”
限于这个时代的信息传播技术,速度既慢,失真又大,就像秦林破案的种种法医技术,在街谈巷议中就变成了曰断阳、夜审阴、开天眼、他心通等等神通,知道指纹鉴定的人,反而少得可怜。
凶手有意识的不留下指纹,在现代算不得什么,在明朝万历年间,那可真正当得上“反侦察能力强”这六个字。
凶手是从何得知?
刘守有和张尊尧假作不知,其实早已品出秦林话里揶揄的味道。
整件案情,已经被秦林剥茧抽丝,隐隐约约有了那么个轮廓。
朱应桢身死,他邀来的文官们自然不会走,江东之、刘廷兰、魏允中等人窃窃私语,时不时夹杂着权阉、鹰犬等不好听的词儿,看着刘守有的目光也带着浓浓的敌意。
本来他们对张鲸一系和秦林一系都不待见,但现在,竟隐然透着点和秦林同仇敌忾的味道。
当然,只是面对刘守有时,才有那么少得可怜的一点点。
“也许,也许是自尽呢?”张尊尧再次抛出了自尽说,即使确定朱应桢是自杀,也对秦林相当不利。
这次,刘守有没有再阻止他——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秦林摇摇头,直接带着第一个发现朱应桢死亡的冬梅,走到了案发现场那间屋门口。
“请你说说,当时的情形,成国公是怎样吊在梁上,椅子的位置又在哪里,”秦林尽量把语声放温柔些。
冬梅此前就吓得够呛,哆嗦着答道:“国公爷他、他直挺挺的挂在空中,脖子套在绳圈上,一把椅子歪倒在地上……另一把椅子,当时还放在小圆桌旁边。”
国公府家将很爽快的承认,是他们急着解救主人,将第二把椅子也搬了过来。
刘守有和张尊尧不明所以,秦林所问的,根本就是上吊自尽之后最寻常的场面吧,根本没有什么破绽啊。
秦林将一把椅子扶起来,自嘲的道:“我敢肯定,这上面还有小朱踩踏留下的脚印。罢了,曹少钦,你来装装死者。”
被点到名的曹少钦,身高正好和朱应桢相同,他按照秦林的命令站到椅子上,又把被割断的绳圈按原本的长度接续起来,最后套在了自己脖子上。
丝绳有些松垂。
“现在让我们看看,如果小朱把椅子踢开会怎么样?”秦林啪的一脚,把曹少钦踩着的椅子踢翻了。
众人呀的一声惊呼,绳索的长度并非刚好令曹少钦悬空,而是稍长了一尺,失去支撑之后他的身子迅速下坠,脖子上绞索猛的收紧。
却见曹少钦下坠一尺之后,绞索绷得笔直,脑袋也偏到一边像是被下坠之力扭断了颈椎。
“下来吧,”秦林拍了曹少钦一下。
这家伙嘿嘿讪笑着,轻轻松松就下来了,原来他用两只手撑在绳圈里头,并不曾勒住脖子。
众人还没有从惊讶中彻底回过神来,秦林又抛出了重磅炸弹:“如果朱应桢确实是自杀,他的脖子上怎么会留下那样的抓挠痕迹?”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