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将披风收起,驾马朝着队伍前端的夜睚那边赶去,正好碰上顾老将军在跟夜睚讲营地的情况。
“马厩、医馆、训练场……这西营虽然许多年没用过, 但该有的东西可是一点都不缺。”顾老将军粗声粗气的指着面前的营房, 也不知道是先前的气还没消或是其他原因,看起来依旧有些不高兴。连带着对夜睚他们的态度也只是一般般,颇有些不以为意的感觉:“那小王爷你们就先住下吧, 老夫今天还要带兵去河对岸巡视,就不再奉陪了。”
“老将军走好。”夜睚倒是一脸平静的点点头,但燕归还是从他眼底看到了一丝不悦。
他奉旨带军从王都前来,即使他不在乎什么热情款待,但按规矩一场接风宴还是应该有的。但如今看顾老将军的样子,干脆是把这个程序给省略了,而且还等不及的要离开。
待到顾老将军带着雁渡关的守军绝尘而去,夜睚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低声说道:“他这是觉得我养尊处优惯了,成不了什么大事,以为我来北境只是走个过场,所以干脆懒得和我浪费时间呢。”
“难免的事情。”燕归答应夜麟寒来北境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全部准备,其中当然也包括了因为资历或其他原因而遭受冷遇。所以他面对如今的情况也很是坦然,顺便还开解了夜睚两句:“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虽然咱们算是初出茅庐,但只要卯足劲历练上几年,未必不能让他们刮目相看。”
“是这么个道理,但守将不肯配合我也是有些头疼。”夜睚偏头一想,嘴角也微微扬起,“也罢,俗话说船到桥头自然直,总归能想到办法解决。赶了十几天路,还是先稍作歇息吧。”
因为来北境之前,燕归被安了个副将的身份,所以他的居所自然也和夜睚安排在了一个大院里。
据夜睚说,城西军营应该就是上任镇北王的驻军之地,后来镇北王军中战死大半,剩下的士兵也大多因伤病或是其他原因无法再继续从军,所以城西就这么闲置了下来。
走近大院,燕归打量一番周围,发现院里的房子倒是修得不错,就是打扫得不太彻底。有些角落里面还能看到厚厚的灰尘和蛛网,一看就是收拾的时候没怎么上心。
这顾老将军也是够倔的,换了其他人就算心里觉得夜睚是来走个过场,也必定会好好对待着不敢怠慢。哪里会像现在这样,敷衍都敷衍得这么明显,实在让燕归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幸好房间里面还算是认真收拾过,要不然燕归觉得夜睚可能真的要忍不住发火了。
阿狸这些侍女们手脚麻利的将房内重新整理一遍,将带来的物件都在房内安置好。侍女们忙碌一番过后,整个房间显得有人气了许多,不再像刚进来时显得那么冷寂了。
雁渡关因为地处极北,此时又迎来一场大雪,所以天黑暗得也额外早些。
点上灯火,夜睚和燕归在桌前刚坐下,便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清晰的“哒、哒”声,好像是什么在敲击木头的声音。
夜睚起身去开门,只见一只金翅鸟正停在台阶上啄门。
这只金翅鸟只有巴掌大小,羽毛却极为亮眼,正是当时燕归在内宗见过的那一只。燕归记得那时候夜睚让这只金翅鸟给他带了张小纸条,邀请他一同前往金麟王都。
燕归还记得,十七曾经说过这种金翅鸟是通过血缘关系找人的。
那此时这只鸟从何处来就很容易猜到了——金麟王都,或者更准确一些,应该是从夜麟寒那里来的。
夜睚俯身伸手,那只金翅鸟便很有灵性的跳上了他的手背,但动作却有些歪歪斜斜。夜睚一皱眉,用另一只手拨开金翅鸟发亮的羽毛,这才发现鸟腿根部有一处新鲜的血迹。
“这是箭伤。”夜睚看着那还在渗血的伤痕形状,又观察了一下血迹凝固的情况,“而且应该就是在雁渡关内受的伤,要不然血早就该凝固了。”
在雁渡关内受的箭伤,燕归的神经突然紧绷了起来,问道:“会不会是误伤?”
“也有可能,但是我必须先考虑最坏的情况。”夜睚脸上的神色复杂起来,“金翅鸟通常都是王族之间传信所用,如果是有人故意想射落金翅鸟的话,那就意味着他们想要获取某些机密信息。”
说完,夜睚从金翅鸟身上取下一张卷起的纸条。展开之后,夜睚轻声念出了上面仅有的几个字:“袭城、埋伏,皆内鬼通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