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一层蛋壳,还只有一丝意识的沈云辞,只感觉那炽热又亲近的温度忽然又离去了,顿时有些天生的不舍。
但他很久很久以后回想起这件事,才明白自己当时差点就没有出生的机会了。
二
“哗啦——”
周围忽然又冷了起来,沈云辞感觉自己被一片又湿又冷的东西包围了,喉咙里似乎也呛进了冰凉的液体。等他好不容易睁开眼睛的时候,才想起自己刚刚被自己的父亲扔进了宫殿外面的河里。
而那个被沈云辞称作父亲的男人,远远站在河面的桥上,背后一轮月光清辉,让那个男人脸上的表情更为冰冷。冰层之下即使压抑着怒火,也依然没有温度,只是冷冷的散发着他的怒意。
明明周身都是那么炽热的温度,眼眸亦是暖色的红,却为什么永远都是这样一幅表情呢?
沈云辞咳出喉咙里呛进的水,眼前的景物一晃,忽然如此想到。
“醒了?”魔皇的声音即使其中压抑着怒意,也是极好听的,像是酿制多年的醇酒一般,沉而不闷。
但沈云辞此时可没有心思去探究父亲的声音如何,他刚刚从昏迷中醒来,整个人都被河里的水刺得彻骨。彼时的他年纪还小,身上那坚固且具有保护功能的龙鳞还未长成,摸上去都是软软的,自然作用也不是很大。
他想了想,自己之前好像是试图炼化一件仙器,汲取其中的灵气,结果把自己住的那座偏殿直接给弄塌了。之后……之后他就晕过去了,也不知道那座偏殿到底塌成什么样子了。
“醒了。”偷偷抬眼看桥上那人的表情,沈云辞猜偏殿应该是全塌了。
“我看你还不够清醒。”看着在水中湿淋淋的沈云辞,魔皇依旧不为所动,“就在这好好反省一下,等什么时候想明白什么叫做‘量力而行’之后,再上来见我。”
“是,父亲。”沈云辞低下头去,他从小就有些怕父亲。再加上本来这次就是他犯下错,自然不敢再做什么多余的事情,这时候乖乖认错领罚才是上策。
魔皇没有回话,转身离开后,留下一个在月色下尤为冷清的背影。
好冷啊,沈云辞想,不仅是包裹着他的水潭,更是父亲对他的态度。
到底是为什么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后来过了很长很长时间,沈云辞也没能找到答案。
……
“呵。”
那只是一声笑而已,一声冷笑而已。
沈云辞在几近混沌一片的脑海之中,反复告诫自己。但即使如此也无法阻止那一声冷笑所带来的寒意,明明那声音是熟悉无比的,但这样的笑意却很少很少听见。
仅仅那一声冷笑,就让沈云辞冰寒入骨。
他彻底放弃了,是吗?沈云辞恍恍惚惚之间想起,这段时间自己做了些什么事情。
在追问父亲那个关于自己身世的问题之后,沈云辞没能得到答案,他得到的又是一场莫名的怒火。虽然沈云辞并不知道那怒火究竟是从何而起,但毫无疑问,那怒火确实是尽数烧到他身上去了。
——有些事情不是你该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