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付出了好多代价,被反反复复灌输才学会的道理,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他该如何活着。
“无欢,你那么美,天生就该被玩弄。”
“无欢,是你的身体在勾引男人,才会被糟践。”
“无欢,是你长得太放浪,让爷欲罢不能。”
“无欢,你是为欲望而生的魔物。”
“无欢,都是你的错。”
“无欢,都是你的错。”
……
“我的错,我的错,我的错……”越无欢麻木地不断地重复,“都是我的错。”
因为,他活在这世上就是错。
宋清时解下法袍给越无欢披上,忽然意识到眼前人的精神状态很不对劲,似乎陷入了可怕的魔障。他想了想,咬咬牙,伸出手想打却舍不得,于是起身去旁边提来一桶冷水,使了个冰冻术法,猛地从头浇下。越无欢被冷得一个激灵,神志稍稍清醒,宋清时趁机取宁神静气丸给他含下。
“尊主?”越无欢清醒过来,有点懵。
“没事,”宋清时取来早准备好的毛巾和衣服,将他左一层右一层,像包粽子似的裹起,然后给出合理解释,“你溺水产生幻觉了。”
越无欢茫然地点头。
宋清时确定粽子已包得严严实实,满意地停了下来,嘱咐:“以后多穿点。”
越无欢看着他,不安地问:“奴可以多穿?”
宋清时严肃教育:“秋天快到了,天气冷,必须多穿,免得着凉。”
“谢尊主怜惜。”越无欢确定他不像撒谎后,轻声应下,他紧紧抓着身上的衣服,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刚进入金凤山庄时,一件件脱下所有衣物,沦为玩物的场景。
如今,这看起来很有欺骗性的男人却亲手一件件帮他把衣服穿上,仿佛在引诱着他期待什么……
药浴被打断,功效还没完全发挥。
宋清时在忙忙碌碌地为药缸加水补药,重新调整温度。
越无欢安安静静地坐在地上看着他为自己忙碌,想了很多。忽然,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身体里难以消除的灼热感觉少了许多,他轻轻动了一下身子,惊诧地发现药物带来的敏感也降低了许多,布料的摩擦不再难过。
他猜了很久,想不明白,终于鼓起勇气问:“尊主,红草祛秽汤……是做什么用的?”
“啊?”宋清时停下手,稍微愣了下,他发现自己又犯了学霸的坏毛病,思维跳跃太快,总觉得只要说个名字或名词别人就会懂,完全不管别人跟不跟得上自己思路。
宋清时是个知错就改的好学霸,他在脑海里重新组织了几遍语言,选出最简单的来表述,“你的身体被多种药物侵蚀,所以很不舒服。红草祛秽汤可以清除你体内的药物残留,这个药浴需要做五次,最后两次还要加入生肌花和雪蟾酥,帮助修复旧伤,到时候会又痛又痒,不好用麻药。你不要担心,只忍过那个阶段,身体就会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还有很多话,宋清时不忍说:那些人完全没在乎越无欢的死活,各种情药被毫无节制地使用在他身上,导致体内多种药性冲突,残留过量,如果再继续用药下去,他活不了几年。
“被过量用药……是,是他们嫌我无趣,”越无欢裹紧了身上的衣服,怎么也不舍得放开。他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控制住心中满满的不愿,将迟早会被发现的事情解释清楚,他说得混乱极了,语言里再次忘了应有的自称,“尊主,如果没有药,我的身体对男人就不会有反应,你不能在我身上得到乐趣了,我,我不适应那些事,只有借助药物才能……”
宋清时打断了他的语无伦次:“不适应的事就不要做。”
“你不用对我好,”越无欢越袒露心声就越恐惧,他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绝望道,“我什么都没有,我唯一能给你的只有这个身子……”
宋清时意识到他情绪不对劲,转身回来,他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做心理干涉,可是语言在心头转过万次,到了舌边却全部消失,干巴巴地说不出什么动听能安慰人的话,明明难过极了,最后却只能凝练出两个字:“你有。”
他心里的越无欢是那个在桃花树下努力练剑的孩子,是那个梦想以凡人之躯成为剑尊的少年。
他眼里看见的越无欢是九天翱翔的凤凰,是夜里最璀璨的星星,只是被折断了翅膀,蒙上了尘埃。
宋清时一步步走来,每步都很坚定。
越无欢强行想镇定,身子却在不住地微微颤抖,想要退开。
宋清时半跪着蹲下,认真看向他的眼睛。
越无欢觉得自己退无可退。
宋清时一个字一个字地承诺:“你原有的,我都会替你找回来;你想要的,我统统都会给你。”
越无欢的呼吸变得急促,他现在还不能明白这个承诺意味着什么,可是他看懂了宋清时眼里的认真和坚定。他小心翼翼地问:“你需要我做什么?”
宋清时请求:“不要自戕了,好吗?”
越无欢想了很久,终于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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