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遣散后宫?”荣太妃手上的茶盏一颤。
江晚儿捏着手上的纸张,认真又严肃地点头。
“你看看,这只是哀家粗列出来的。”江晚儿表情沉重地把东西递给荣太妃,“宫里除了哀家和你,还有九十二位太妃,按照位份每月例银支出就是近千两,这还不算吃穿住用和宫里的下人,这些可都是皇上的库银!”
我就不信你自己儿子的小金库你不心疼!
荣太妃看着纸张上面的支出,还有每年的汇总,手都不稳了。
她代掌后宫这么些年,自然知道这些数字并没有作假,只是以前都是照章办事,从没考虑过这些问题。如今换了身份一想,竟觉得毛骨悚然。
江晚儿趁热打铁,“这还只是寻常的支出,再加上逢年过节和生辰的赏赐,这开销着实是有点大的。下面的人过来回禀,说太妃们要迁宫,有些宫殿还要重新修缮,你也知道,只要动土就没有小事,可这些银子花出去,皇上将来长大了可怎么办?还有多少家底儿能给他娶后纳妃呢?”
在她看来,这帮整日里除了吟诗作画,抚琴弹筝的后宫女子其实就是一群咸鱼,除了替皇帝诞育子嗣,给皇帝解闷,一无是处。
再碰到些事儿精,那就是平添祸端的存在,早早散了,早早省心。
荣太妃捏着纸半天没讲话。
她这些年为了在后宫站稳脚跟,让这群后宫的女人支持自己,没少在她们身上花心思。
可是,真让这群蠹虫啃自己的儿子,她自然是不愿的。
“太后娘娘,此事您和本宫怕是都无法做主,不若和阁老们商议一番,看看怎么处置为好?”
能在后宫留下的,哪个没点儿家底?
这坏人,她做不得。
荣太妃跟个泥鳅似的,江晚儿还真没指望她能有什么大作为,只要她并不从中作梗就是万幸。
“还是太妃考虑周到!那就等亲蚕礼结束了,咱们问问那些大臣再做决议!”
不用江晚儿交代,荣太妃也守口如瓶,一直到亲蚕礼当日,后宫都没传出一丝风声。
这边儿没出岔子,可是亲蚕礼却出了大纰漏。
“太后娘娘,那几封帖子真的是老奴亲自送的,但是景阳王府和两位长公主那里帖子老奴确实没见到!老奴办事不利,请太后娘娘责罚!”孙嬷嬷跪在地上不停地请罪。
江晚儿轻揉眉心:“事已至此,罚你有什么用!为今之计,先想想怎么把亲蚕礼完成!”
秋桑匆匆进来:“禀太后娘娘,各位诰命夫人都已经到了!”
江晚儿头疼!
拖是拖不得了,江晚儿起身:“一切照旧。”
这是江晚儿头一回接见诰命夫人们,换言之,这是她首次以大齐最贵的身份亮相,总不能自乱阵脚。
但是缺了这三位在大齐举足轻重的女人,这场盛宴势必要大打折扣。
薛太妃低头闷笑:“这次太后娘娘可是要丢大脸面了!景阳王妃都没来,我看她以后还怎么张狂。”
“何止啊,听说二长公主和三长公主今儿个也没来!”
“瞧她当初那嚣张劲儿,以后从荣姐姐手上抢走了亲蚕礼就了不得了,野鸡就是野鸡,再怎么装也做不了凤凰!”
“哎呀,快别说了!快想想等会儿怎么安慰咱们的小太后吧。”
太妃们议论纷纷,以为声音够小,却不想今日有资格站在这里的都是些什么人,别说是动嘴皮子,就是动动眼珠她们都能猜想出无数的可能。
况且景阳王妃又不是什么能让人忽略的人,自然有眼尖的看出端倪。
江晚儿由秋桑搀扶着从内间出来,笑得端庄。
这群咸鱼想看笑话?今日就算只有一人奉旨来,她的气场也不能丢。
行礼跪拜之后,亲蚕礼就要正式开始,直到此时,还不见景阳王妃和嘉善、嘉敏两位长公主。
下面一位穿着一品诰命服饰的耄耋老夫人看了眼荣太妃,站出来问:“太后娘娘,臣妇观景阳王妃和两位长公主不知因何未至?这亲蚕礼是我朝大事,大齐的百姓们也甚是关心,岂能少了她们三位,不如再等等?”
这话明着是体恤江晚儿,给她找台阶,实际上就是把这事儿给挑到明面上,让江晚儿下不来台。
一位代表世族,两个代表皇家,若非觉得太后德不配位,何至于那三位都不给面子?
“是呀,太后娘娘,不如我们再等等?”立即有人附和。
薛太妃自然不会错过嘲讽江晚儿,在荣太妃跟前刷好感的机会,“想必王妃和两位长公主在路上耽搁了,三位向来对皇家敬重的紧,一定不会缺席的。”
当然,也有暗自着急的,比如两位长公主的生母冯太妃和顾太妃。
众人现在只是攻讦太后娘娘,可是藐视皇威,事后谁能逃得掉言官批判?尤其是嘉敏长公主,她如今云英未嫁,只是宫外立府,连个提醒帮衬的人都没有。
嘉宁长公主拨弄着衣袖,闲闲地等着看热闹,顺便挪了挪身体的重心。
早知道她也不来了!
秋桑站在江晚儿身边,脸色煞白。
礼官看了眼时辰,小声提醒:“太后娘娘,再耽搁怕是要误了时辰了。”
江晚儿脊背笔挺,下巴微抬,纤细白皙的小手交叠,唇角勾起微微的弧度,坐的那叫一个仪态万方,一本正经道:“开始吧。”
等着看笑话的人心中嗤笑:太后您脸肿不肿?
礼官轻咳一声:“承天庇佑,国祚兴隆,为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