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2 / 2)

——直到徽省被攻破后,豫省直接对着岛国敞开了大门,像欢迎久别的友人一样迎接岛国入省。

天下哗然。

卫雪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反应是骂带来消息的冯副官:“滚!这种消息也是能随便乱说的?!哥哥有哪里薄待了你吗?乱造什么谣!”

被骂了的冯副官也不生气。他抬起头来,目光迷茫而沉痛:“小姐,属下所说,句句属实。”他嗓音干哑, “司令……的确叛了。”看着明显还是不肯相信的卫雪, 他道, “岛国派来沟通的鬼子,现在就在我们军营里。”

“司令对他。”冯副官闭上眼,遮住眼底的血丝和泪光,“奉若上宾。”

卫雪腿一软, 直接坐到了身后的沙发上。话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冯副官没有再说谎的可能——他一位前程大好的司令副官,也没必要冒着前途尽毁的危险,来和她说这么一个没有意义的笑话。

而且,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兄长的确是在徽豫会战中出卖了国家——在日后的几十年,上百年间, 这段历史被写在了无数个版本的历史书上,让天下唾骂,供后人引以为戒。

卫雪只是一时没想起来这次的战争就是那个后世人尽皆知的徽豫会战,忘记了徽豫会战是在战争结束后才有的名字。

冯副官还在说:“岛国之所以能在这次会战之中势如破竹,是因为……司令把我们这边有的所有关于会战的信息,全部交给了岛国。”

卫雪愣愣地看向冯副官,却见冯副官明显也被这个事实打击得不轻,一副神思不属的样子,只是麻木机械地向她复述自己知道的事情:“与我们联手的新党,被司令出卖给岛国,当作取得岛国信任的投名状。”

“冯副官。”卫雪舔了舔干涩的上唇,觉得自己喉头有血腥味在止不住地往出冒,“你为什么……现在才来告诉我。”

冯副官恍惚地看向她:“最初我以为,司令只是在用计。”

卫雪狠狠一闭眼,出口的话却是:“哥哥不可能是汉奸,不论发生了什么,我信他。”

冯副官用一种怜惜理解的眼神看卫雪:“小姐,节哀。”

卫雪却突然来了精神一般,猛的从沙发上站起来:“节你娘的哀!”她声音响亮地喝骂,“我告诉你,我哥他没有叛国!”

“就是叛国了,也轮不到你来多嘴指点!”

甩下这么一句话,并没有理会满面愕然的冯副官,卫雪一把抓过自己的手提包冲出门,打开车门上车,直接往军营开。卫雪身后,冯副官的声音痛苦而坚定:“我先是一个中华人,其次才是司令的副官。”

卫雪的车被拦在了军营外,虞昭熙不在军营内,没人敢在没有接到命令的情况下放她进去。也没人敢告诉她,虞昭熙去了哪里。

焦急之下卫雪病急乱投医地上了吴老家的门。

吴老家正在上演一出闹剧。

孙孝久来给老人家通风报信了。老人家刚听到来人跟他说他家徒弟叛国了,根本没当一回事儿,挥着拐杖就赶人出去:“出去!滚滚滚!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传播这种丧良心的谣言,以后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对面孙孝久一面抱头乱窜,一面扯着嗓子试图解释:“吴老,天地良心,我说的话若是有半字作假,就叫我天打五雷轰!”

吴老被气笑了,“嘿”一声,举着拐杖毫不手软往孙孝久背上抽:“黑心眼的东西,我看你现在就该天打五雷轰!”

别看老人家年龄大了,身手出人意料地还挺好,下手那叫一个快狠准。孙孝久呲着牙满大厅跑着躲,就是顽强地不肯出门:“真的,真的吴老!我说的句句属实!”

最后大概也是被吴老抽怕了,孙孝久一咬牙,一跺脚: “吴老,我有个兄弟是新党的!他跟我说了,这次他们新党会败的那么快,就是因为跟他们合作的虞昭熙把消息泄露给了岛国!”

挥着拐杖却有半天没打着人的吴老听了这话,总算是停下手,严肃着一张气色极好的脸问他:“此言当真?”

孙孝久见吴老停手,心道总算是消停了,站在原地双手撑膝喘着气,累得活像条哈士奇:“当真!当真吴老!”

吴老却忽然一笑,猛的抬起拐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下,这下可算打了个严实:“汉奸?全国人都当了汉奸,昭熙也不会!”他只当没听见孙孝久的呼痛声,一下又一下狠狠地抽过去,“我让你汉奸,我让你汉奸,我让你汉奸!”

孙孝久出了门才看见一直在门边围观的卫雪,顿时脸涨得通红,卫雪却并没有心情理他,越过他,直接进了屋。

把造谣抹黑自家徒弟的人抽出去后,吴老爷子心情好得很。他端着两个核桃,一边转一边出门,才出门,就遇着自己另一位徒弟:“昭雪?”

正想问问卫雪的来意,就见另一位老友上门。

老友眉头紧锁。神情焦躁行色匆匆,明显是心里有事。见了吴老,也没注意到吴老身边的卫雪,张嘴第一句就是:“吴老,虞昭熙叛了!”

一下子把吴老的好心情给坏个透。

这段时间之内遇到两个往自己得意门生头上盖锅的人,吴老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性的人,这下即使是自己相交多年的老友,也没给对方好脸色:“去去去去去!”一连五个“去”字,嫌弃之情溢于言表,“听风就是雨的,这又是信了谁说的瞎话?”

老友却面色沉重:“老吴,没跟你说笑话。可靠消息,你徒弟,叛了。”

见老友这般神情严肃,吴老终于算是把这话听进心里,他皱了皱眉,认真道:“这不可能,昭熙的为人我知道。他那样的人,无论如何都不会叛国的。他可能会死,却绝不会背叛。”

老友神情复杂看吴老一眼,沉沉叹了口气:“你跟我来。”

吴老皱着眉,对卫雪说一句:“你先在这等我回来。”就跟老友坐上黄包车出了门。

卫雪犹豫一瞬,重新上了轿车,悄悄跟在吴老身后。

省内最大、名声最响的歌舞厅门口,传说中从来不在这种声色场所出没的虞司令推门出来,一身他曾经一哂了之的西服,跟着他一起出来的,是一个一身岛国气息,一看就是来自岛国的男子。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交谈着,岛国人面上带笑,虞昭熙虽然面色冷冽,言行之间却也对岛国人颇为礼遇。远远看着倒真是无比和谐。

“老吴。”坐在黄包车上,老友疲惫道,“我一开始也不相信,直到有人跟我说,看见他和岛国来人在百乐门听歌看舞。”

“老吴!”老友一把拉住要冲过去的吴老,惊魂未定,“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吴老推开老友的手,怒道:“你放开,我要去问问他!”

虞昭熙耐着性子与松本桥次虚与委蛇,言谈间无意抬眼看了一下外面,顿时僵滞一瞬。

百乐门大门不远处,一位老人拄着拐杖冲下黄包车,正气势汹汹往大门而来,却突然没站稳一般晃了晃身子,轰然倒地。

“老吴!”车上另一个老人惊呼一声,下车和拉黄包车的人一起将倒下昏迷不省人事的老人扶上车,“快!去医院!”

“虞昭熙君。”松本桥次语调礼貌地询问他,眼底带着探寻之色,如同半夜里伸吐蛇信的毒蛇,“发生了什么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