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善适应了船上的日子, 终于不再头昏脑涨。
她仍是随着熠儿随宋骁同乘最大的一条船,在南巡途中仍然有不少要宋骁亲自批阅的折子,专门设有书房供他处理朝务使用, 平日里便是念善陪着熠儿在房中玩。
她是断不敢让熠儿去水边的, 当熠儿说想去钓鱼时, 她好歹哄住不许去,让意溪和银星陪着熠儿在榻上玩翻花绳。
落日的余晖映在水面上波光粼粼,有带着水汽的凉风拂过面颊, 念善将窗子推开,傍晚的江面令人心旷神怡。
在路上的日子是清闲的,她找了些花样子来, 准备替熠儿和玥玥各做一套贴身的衣裳。
才要动针线时,听到帘外响起通传声,说是宋骁来了。
听到宫人自己父皇来了, 熠儿连鞋子都没穿,就要下地。
“大皇子,您慢些。”银星忙拦住他, 意溪拿来鞋子替他穿好。
等宋骁进来时, 熠儿已经蹬蹬跑到宋骁面前, 仰着脸,童声糯糯:“父皇, 熠儿等您去钓鱼。”
难怪从午睡醒后, 他就吵着要去钓鱼, 原来是宋骁许了愿。
“皇上, 熠儿还太小。”念善也起身跟了过来, 她有些不放心的道:“等下了船, 再去也不迟。”
宋骁把儿子抱了起来, 忙给儿子使眼色。
熠儿立刻捂住了嘴,大眼睛眨啊眨的看向念善,可怜兮兮的小模样格外招人疼。
然而念善不为所动。
“熠儿乖,听母妃的话,咱们先不去钓鱼好不好?”念善柔声哄道:“在船上若是栽到水里怎么办?”
熠儿忙转过头,看向自己的父皇。
宋骁清了清嗓子,刮了刮熠儿的鼻子道:“不是说好了这是秘密,怎么让母妃知道了?”
他不能教儿子撒谎,只能承认。
“妾身说熠儿向来乖巧,竟是您撺掇的。”念善终于找到了“罪魁祸首”,扬眉质问。
“上次朕教熠儿背诗,答应他背下来就带他去钓鱼。”宋骁无奈解释道:“没想到他竟是很快背了出来,朕也只得兑现诺言。”
虽是这么说,宋骁面上却满是骄傲。他本就是按照储君的标准栽培熠儿,儿子天资聪颖又争气,将来定然堪当重任。
“等过两日靠岸时,父皇带熠儿去农庄上玩,好不好?”天子一言九鼎,自然不能说话不算。“到时候让母妃也一起去钓鱼。”
念善不由惊讶的睁大了眼。
她本以为宋骁会用别的事哄熠儿别去,没想到他竟许了更难以实现的去农庄。
天子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去了,一群人小心翼翼的陪着,多了种种拘束,熠儿也难以玩得高兴。
“皇上……”念善不赞同的想说些什么,只见宋骁对她悄悄摆了摆手。
熠儿脸上顿时露出大大的笑容来。
“母妃也一起去!”听见多了母妃一起,熠儿高兴极了。“母妃,这是真的吗?”
看着他盛满快活笑意的大眼睛,念善心中一软,含笑点点头。
“去带着大皇子洗手罢。”正巧宫人来说晚膳已准备好,念善便让银星带着熠儿过去。
念善服侍宋骁更衣,她低声道:“您又哄熠儿,别看他还不到四岁,这些事可是记得清楚。若是他闹起来,您自己哄罢。”
宋骁挑了挑眉道:“朕说话算话,善善不信?”
他倒是没有食言的时候。
可念善还是想不通,宋骁怎么避开人带着她和熠儿去农庄上玩。
“妾身自然是信的。”念善取下了宋骁腰间的玉带,笑眯眯的道:“若是您真能不敷衍的视线熠儿的心愿,别说是钓鱼了,妾身下河去给您捉鱼都不在话下。”
她虽是已经替他生了两个孩子,一颦一笑间还有少女的娇俏。
“嘉贵妃可别忘了今日的话。”宋骁没跟她争一时口舌之快,反而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他这般成竹在胸的模样,倒让念善心里没底了。
“当然,妾身自然不会反悔。”她咬牙道。
等晚膳摆上了桌,熠儿被抱到念善身边,由念善亲自照看他吃饭。
熠儿已经能自己很好的拿着汤匙,用筷子虽是动作慢些,他的手却很稳,吃饭时干干净净,也不再用人喂。
虽是两人都疼爱娇惯孩子,却并不一味纵容溺爱。虽然他年纪小,仪态却是极好的。
念善另拿了一双干净的筷子,细心的将一块鱼肉在自己碟子前挑好刺,才放到了熠儿面前。
一碗蛋羹熠儿吃不下,念善给熠儿盛了小半碗,自然的递给了宋骁。
“熠儿,再吃些青菜好不好?”念善见熠儿两颊鼓囊囊的像在林间去寻食物、将松子榛果藏在颊囊的小松鼠似的,格外可爱。她不由弯起唇角,有条不紊的替儿子布菜。
看着儿子差不多够吃,念善才停下筷子,自己夹了些小菜。
忽然,念善看到自己面前的碟子上,放了一块鱼肉。原本雪白的鱼肉被均匀的沾好了汤汁,上面一根刺都没有。
念善抬头,正撞上了宋骁望过来的目光。
“别光顾着熠儿,你自己也图省事只吃些青菜。”宋骁蹙着眉道:“自从上船以来,你愈发清减了。”
先前念善晕船,本就胃里一阵阵翻涌,更别提闻一闻荤腥。
她饮食愈发清淡,人自然也瘦了下来。
“多谢皇上。”念善笑笑,夹起鱼肉轻轻的咬了一口。
虽说她仍是没什么胃口,可这是宋骁的好意,她还是吃完。
当着宋骁和熠儿的面,纵然有些犯恶心她也忍住了。后来又用了些粥,总算把不适压了下去。
等到了夜里,熠儿已经很少跟他们住在一起,哄睡了熠儿后,念善才回来。
“善善,这些日子你辛苦了。”宋骁看念善没什么精神,放缓了声音道:“明日咱们就下船,从陆上走。”
念善本来是极为疲倦,沾枕头就能睡着,听了宋骁的话,顿时清醒过来。
“皇上,不必了。”念善忙道:“这些日子妾身已经适应,再没有最初时那般恶心想吐了。”
宋骁替她散开了长发,顺手将簪子放在一旁的高几上。“倒不只是为你,朕答应了熠儿,要陪着他好好玩几日。左右水路还要走上些日子,咱们另从陆上走也快。”
听他的意思,是她们悄悄的离开南巡的队伍?
念善还没觉得自己有能力让宋骁为她破例,便是陪着熠儿去玩,回京郊行宫也一样,附近有皇庄。
莫非他有别的事情要办?
原本念善以为他要查漕运,这才选了水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