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檀越何故惊讶?”
“不瞒大祭司,在下也有几位祆教的朋友,听我那些朋友说,他们几天前还在贵祠见过黛丽丝啊!”王弘义说完,便注视着索伦斯的脸。
索伦斯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只摇摇头道:“不可能,许檀越的朋友一定记错了。”
王弘义又看了他一会儿,才笑笑道:“那或许是他们记错了吧。看来,在下想一睹黛丽丝祭司的神迹,得等她从江淮回来之后了?”
“真是抱歉,让许檀越失望了。”索伦斯道,“日后黛丽丝回来,老夫一定及时通知许檀越。”
“那就多谢了!”王弘义拱了拱手,“对了,素闻贵祠宝相庄严,在京师四座祆祠中首屈一指,在下神往已久,不知大祭司能否领着在下四处瞻仰一番?”
“如果是一般人,那是不允许的。不过,许檀越是萨宝介绍来的朋友,自然另当别论,老夫肯定要给这个面子。”索伦斯微笑着站了起来,“诸位请吧。”
王弘义、韦老六等人跟着索伦斯在祆祠里走了一圈,做出一副虔诚恭敬之态,不时问东问西,其实目光却四处打量,试图找到一些蛛丝马迹。索伦斯似乎毫无察觉,非常耐心地向他们讲解了祆教的历史和相关教义。最后,众人来到一片庭院之中,索伦斯道:“本教是北魏年间才传到贵国的,迄今不过两百多年,与源远流长的佛、道二教无法比拟,寺院规模更是远远不及。因此,本祠虽说是京师四座祆祠中最大的,但其实也就这么大而已,剩下的已无甚可观……不知许檀越还有什么需要?”
这便是下逐客令之意了,王弘义却佯装没听懂,依旧饶有兴致地四处观望着。忽然,他注意到庭院北边有一排平房,平房东侧有一扇略显生锈的拱形铁门,便开口问道:“大祭司,不知那扇铁门后面是何所在?”
“哦,那下面是个酒窖。”索伦斯平静地道,“除了窖藏圣酒,还堆放一些杂物,有专门人员负责打理,连老夫也很少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扇铁门,王弘义忽然有种强烈的直觉,他觉得苏锦瑟一定来过这个地方。
“听说,贵教的圣酒窖藏之法与众不同,在下慕名已久,却无缘得见,今日承蒙大祭司盛情,不知可否让在下一睹为快?”王弘义颇有些得寸进尺的架势。
索伦斯面露难色:“这个……不瞒许檀越,本祠的酒窖,从未有让外人参观的先例……”
王弘义闻言,笑而不语,只暗暗给了韦老六一个眼色。韦老六会意,便上前道:“凡事总有
第一回嘛。我家先生只是想看一眼罢了,别无他意,更何况有萨宝替我家先生作保,大祭司还怕我等把贵教的圣酒抢了不成?”
“这位檀越说笑了,老夫怎会这么想呢?”索伦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只是本教规矩如此,实在不宜破例,想必诸位檀越也不会强人所难吧?”
这话已经有点不客气了,但王弘义寻女心切,又岂会跟他客气?于是仍旧闭口不言。韦老六便接着道:“大祭司,区区一个酒窖,您便如此为难,这不免让人心生疑窦啊!”
“檀越此言何意?”
“在下的意思是,不知贵祠这酒窖里面,除了藏酒,是不是还藏着别的什么?”
“老夫方才说了,除了圣酒便是杂物,还能有什么?”
“既然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那让我等看一眼又有何妨?”韦老六直视着索伦斯,不论目光还是语气都咄咄逼人。
饶是索伦斯脾气再好,此刻也忍不住动气了:“这位檀越,请你把话说清楚,何谓不可告人?老夫是看在朝廷萨宝的面子上才敬你们三分,请你们不要得寸进尺、逼人太甚!”
“老六,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王弘义做出呵斥之状,“咱们是客人,正所谓客随主便,哪能这么强迫人家?还把话说得那么难听,简直是无理取闹!还不赶紧跟大祭司道歉?”
韦老六配合默契,当即出言致歉。索伦斯无奈,也只能摆手作罢。王弘义笑了笑,道:“今日有幸瞻仰贵祠,又聆听大祭司教诲,在下十分感激!虽然与黛丽丝祭司缘悭一面,连贵祠酒窖也无缘一睹,有些美中不足,但毕竟来日方长,说不定很快,许某便会再来叨扰,想必大祭司不会拒绝吧?”
“当然不会,当然不会。”索伦斯一边随口敷衍,一边寻思着他的言外之意——这个“瘟神”显然是在暗示他不会善罢甘休,今日见不到酒窖,明日便会想别的法子,总之便是缠上你们祆祠了,看你能奈他何?
“在下叨扰多时,这就告辞,咱们改日再见。”王弘义拱了拱手,便带着韦老六等四五个手下转身离去。
“且慢。”索伦斯终于叹了口气,“既然许檀越这么有心,老夫怎么能让你失望而归呢?请随我来吧。”
王弘义停住脚步,无声一笑。
铁门开处,一条石阶径直通向地下,旁边的石壁点着一盏盏长明灯。众人步下阶梯之后,却见这里果然是个四四方方的酒窖,除了一些杂物之外,四壁都是多层的高大木架,架上放着一排排椭圆形的木桶,桶里装的显然就是祆教的“圣酒”了。王弘义看了半天,却没有丝毫发现,又见韦老六等人也都是一脸失望之色,只好干笑几声,对索伦斯道:“多谢大祭司让在下得偿所愿,这圣酒如此精心窖藏,其味必然馥郁醇厚,改日得闲,一定要跟大祭司讨几杯尝尝。”
“干吗改日呀?若许檀越想喝,今日便可开它几桶,让老夫陪诸位畅饮一番。”索伦斯淡淡笑道,笑容里却有一丝不想掩饰的嘲讽。
王弘义连忙推辞,然后拱拱手便告辞了。出了祆祠,韦老六悻悻道:“先生,这家伙就是个老狐狸,我看这祆祠一定有鬼!”
“我也知道它有鬼,可鬼在哪儿呢?”
韦老六语塞,挠了挠头,道:“要不,索性让属下带上一些兄弟,今晚就把他们祆祠给端了!”
“不能蛮干,事情闹大了对咱也没好处。”
“那怎么办?”
王弘义沉吟半晌,回头盯着祆祠金色的穹顶:“如果黛丽丝还在长安,她就不可能永远躲着,总有抛头露面的一天。”
“先生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你还不懂?”
韦老六反应过来:“是,属下这就安排人手,十二时辰盯着这个地方!”
“不只是这个地方,四座祆祠都要给我盯着。”
自从得知杨秉均躲藏在魏王府,李恪便陷入了思索。
如果把这个情报如实向父皇禀报,李泰立马完蛋,可在如今的形势下,李泰完蛋对自己有好处吗?
思前想后,李恪还是给了自己一个否定的回答。为了审慎处理此事,他特意把李道宗和尉迟敬德约到了府中。此刻,二人听说魏王居然敢藏匿杨秉均,不禁相顾愕然。
“依我看,倒一个算一个!”尉迟敬德粗声粗气道,“反正扳倒东宫之后,回头也得对付魏王,不如趁这个机会把他扳倒,也省得日后费劲。所以,我的意见很简单,如实禀报圣上,让魏王见鬼去吧!”
“我未尝没有这么想过。”李恪缓缓道,“只是,如果魏王倒了,咱们和东宫马上就是对决之势,虽说父皇现在不太喜欢我这个大哥,可他终归还是太子,咱们若主动跳到台前与他对决,恐怕胜算不大。此外,在太子与魏王势同水火的这个节骨眼上,除掉魏王,就等于帮太子巩固了储君之位,我又何苦做这种傻事呢?”
“殿下所虑甚是。”李道宗接言道,“眼下不论是圣上还是朝野,都不知道殿下有夺嫡的心思,一旦魏王垮掉,殿下就得在明处和东宫过招,别的不说,首先便会引起圣上的猜忌和防范。”
尉迟敬德想了想:“你们说的倒也是。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李道宗想了想:“依我之见,不如暂时留着魏王,让他跟东宫去斗,不管最后胜负如何,对咱们都有两个好处:一、帮咱们除掉了一个障碍;二、有道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无论太子和魏王谁赢了,都得付出代价。所以,只有放过魏王,殿下才能坐收渔人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