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一直默不作声的洪进声音忽然从我身后传来。
“秦先生好像特别欣赏此画啊。”
我回头看见洪进浅笑的站在身后,我平静的对他也笑了笑,不以为然的样子,指着墙上的画问。
“这幅画……”
“这幅画是洪进送给我的,还有对面的秋台点兵图也是,雁回好眼力啊,不瞒你说,我这满屋的收藏里,虽然这幅画不是最值钱的,但却是我最喜欢的。”洪孝礼估计是听到我和洪进交谈,意识到进来这么久全部心思都和越千玲鉴赏他的藏品去了,都没有招呼到我,很歉意的笑着走过来指着画说。“这画中山石猛虎笔力苍劲,有雷霆万钧的阳刚之力,画中冈峦、峭壁似刚被斧头凿过的痕迹,显现出特别坚硬的感觉,山间松林栖虎,如闻声响,不怒自威难道的好画……对了,小姑娘考考你,可知道这画叫什么名字?”
洪孝礼说到古玩就停不下来,回头对越千玲笑着问,越千玲刚想开口,我就对她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毕竟大家一路扶持走到现在,相互之间的默契不言而喻,越千玲明白我不让她说,口又闭合上不知所措的看着我。
洪孝礼看越千玲不说话只看着我,忽然用指头指着我笑着说。
“呵呵,看来这儿真正的高人另有其人,雁回你能认出那宝贝,这幅画想必也难不倒你才对。”
“这两幅画都是洪先生送的?”我答非所问,转头笑着问洪进。
洪进点点头很自然的样子,平静的回答。
“父亲喜欢古玩,我无意中得到这两幅真迹,借花献佛当礼物送给父亲的。”
我若有所思的看着洪进淡淡一笑。
“洪先生真是有心,一下得到两幅稀世古画,就是……”
我点到即止转身又看看旁边的古画笑而不语,洪孝礼的面色有些迟疑,连忙追问。
“能来我这里都是自己人,有什么话雁回你不妨直说。”
“这是陈放为的《山松藏虎图》!”我面露笑意胸有成竹的说。“陈放为的画以山水见长,其画风并不是当时的主流流派,所以在当时可谓无人知晓,到晚年才悟出心得,因此传世的画极其稀少,而陈放为从未画过动物,所以这副山松藏虎图真可谓稀世之宝。”
“哈哈哈,你果真不同凡响,陈放为的名号在画界并不大,就像你说的那样,成名太晚,他成名的时候都快七十多岁,还能画出几幅画来。”洪孝礼兴致勃勃的笑着。“有见识,有见识,看不出你年纪轻轻,对古玩这行无所不知。”
我认真看了看画,用手摸着纸张,低头在画上闻了片刻。
“年代没有错,这宣纸的确是上阳宣,用的墨,用的墨也是松烟墨。”
“听你这样说,这画是真的?”洪孝礼或许是因为我刚才那句不过,现在有些迟疑的问。
“是真的!”我斩钉切铁的点点头。
“这画我也专门找人鉴定过,都说是真的,刚才你欲言又止还真让我吓了一条。”洪孝礼松了口气说。
“您这满屋的珍品样样价值连城,如果是陈放为的真迹,放在这儿就真是相得益彰了。”
“我也没别的爱好,这画我……”洪孝礼刚说到一半,发现我的话不对。“你……你刚才是什么意思?如果是真迹?你意思这不是真迹?!”
“画是古画不假,但不是陈放为真迹。”我很肯定的回答。
洪孝礼眉头皱了起来,我看见旁边的洪进似乎比洪孝礼还要紧张,想了半天,指着画若有所思的问。
☆、第四十一章于归琴
洪孝礼眉头皱了起来,我看见旁边的洪进似乎比洪孝礼还要紧张,想了半天,指着画若有所思的问。
“你的意思,这画是真的,可画画的人不是陈放为?”
我平静的点点头。
“秦先生怎么会如此肯定这就一定不是陈放为的手笔?”洪进在旁边问。
“陈放为是晚年成名,可他成名实属和他的画无关,按照当时的流派和风格,陈放为的画完全不入流,他能扬名天下完全是因为另一件事。”我心平气和的回答。
“这个我当然知道,是岳飞的冤案,陈放为是岳飞的门人,亦师亦友,岳飞被冤杀,陈放为受连带之刑,为给岳飞申冤,沸沸扬扬写下万言书,在民间广为流传,因此背负谋逆之罪和岳飞一同处死,因此名扬天下。”洪孝礼点点头脱口而出。
我走到画前,指着画上的落款日期说。
“看着年月,刚好是陈放为关押天牢的时候,按时间算,如果没记错,这画完成两天后,陈放为就和岳飞一同处死。”
“嗯,是的,就是两天后。”洪孝礼低下头看了看说。“可,可这也不能说明就不是陈放为画的啊?”
“陈放为是在天牢,又不是在他自己的书房,您见过那个两天之后要问斩的人,还能有笔墨斥候的?”
“那也不一定,或许有人敬仰陈放为的高风亮节,偷偷替他送进来的,完成他最后的心愿,也不是没有可能”洪进在旁边接过话。
我点点头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洪进淡淡的回答。
“看看这画,山松藏虎图,仔细看看这老虎,脚下荆棘密布,松林怪石嶙峋狰狞,不管画这画的人是谁,都是在借物喻志,所谓潜水困蛟龙,这分明就是虎落平阳图,即便是林中霸王,也寸步难行举步维艰,虎眼无神,左顾右盼在寻找出路,这是暗语自己当时的处境,和陈放为被关天牢的情形如出一辙,或许就因为这个原因,就更让人相信这是陈放为的真迹。”
“对啊,作者以画喻志,除了当时的陈放为,还有谁能画出如此传神的画来。”洪孝礼据理力争。
“这画品相保存太完好,说明有人一直精心收藏,可当时谁敢收藏陈放为的画,谁要敢收藏,就坐实了自己和陈放为是同谋的罪名,谋逆是要诛族的,何况当时陈放为并没有什么名气,谁又会为一个死囚的画,担上九族的性命。”我在旁漫不经心的解释。
“即便像你说的这样,可依旧没有证据能证明不是真迹啊!”洪进寸步不让的问。
“要证据其实很简单,其他的不用看,就单凭这副山松藏虎图的落章就能看出来。”我指着画卷左小角的印章胸有成竹的说。“这画也有可能是陈放为画的,当然也有可能谁脑子突然没转过来,真帮他把画保存下来,世事无绝对,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但是即便所有的条件都成立,可这画上面如果没有这个印章,或许还好说,偏偏多了陈放为的印章,这就完全是画蛇添足,本来还是模棱两可的事,现在彻彻底底变成赝品了。”
“画了画当然要盖章,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洪进不以为然的说。
“陈放为是死刑犯,关押在天牢,身上又怎么可能会有印章。”洪孝礼一直默不作声,终于很冷静的说。
我看洪孝礼面色凝重,一直最得意的藏品居然是假的,换了谁恐怕也难受,我走到他身边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