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作为当事人这么说了,赵家兄妹还有黄无咎也不好越俎代庖的得理不饶人,只得跟着离开。
这些人都走了,孟归羽才赶紧把高承烜拉起来查看:“没事吧?方才听不夜阁上去禀告的人说,你……”
“谁要你现在来假好心?!”高承烜虽然就比孟归羽这舅舅小了七岁,但不同于孟归羽父母早故,还得给底下三个弟弟妹妹既当爹又当娘,以至于少年老成,毫无年轻人的浮躁轻狂。
高承烜是武安侯嫡女、孟家五小姐孟碧晨跟江南大族高氏当家人高且仪之子。
由于外家势大,孟碧晨尽管是远嫁,在夫家自然也是备受尊敬,高且仪虽然纳有两房小妾,却均无所出,也不得宠,夫妇俩膝下统共也就三个女儿,儿子只高承烜一个,自然是无比的宠爱呵护,除了督促功课外,其他事情几乎千依百顺。
所以高承烜固然天资聪慧才学过人,行事却跟寻常纨绔子弟没什么两样,城府自然也是浅薄。
方才挨了孟归羽的打,正自恼怒委屈,这会儿孟归羽去扶他,他顿时就发作出来,狠推了这位舅父一把不说,还恨恨道,“你不是说我不是你外甥,是冒充的么!?既然如此,现在还来扶我做什么?!你去找你真正的外甥去啊!?你去啊!!!”
“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好在孟归羽以前哄还不懂事的弟弟妹妹惯了,跟前的高承烜虽然就比他小了七岁,论辈分却比孟归瀚他们还要低了一辈,这会儿尽管被推了个踉跄,却也没动怒,只叹着气,说道,“我下来的时候问过去报信的小厮,说你在众目睽睽之下露了身份,跟着又……那样失态之后,你说回头就算你金榜题名,今晚之事,又岂能揭过?!到时候人人都知道你曾当众满地打滚,甚至还……失禁!不管前因后果如何,单这一件事,传了出去好听么?”
高承烜闻言,用力捶榻,双目赤红道:“都是那南蛮子盛睡鹤!!!我要立刻回侯府找外祖父借人,将他们兄妹都绑了,当着盛睡鹤的面,喊上一群最下贱最龌龊的乞丐无赖,玩死他那两个娇滴滴的妹妹!!!还有他远在南风郡的家族……”
“闭嘴吧!”孟归羽本来因为这外甥今儿个确实吃了大亏,心里多少有几分疼惜,所以高承烜若只是寻常的报复心,比如说想找人揍盛睡鹤一顿,哪怕是想弄死盛睡鹤,他都可以理解,但没想到这一直顺风顺水的外甥这样禁不住打击,非礼盛惟乔不成,在盛睡鹤手里吃了亏,恨上盛睡鹤不说,是连盛惟乔跟盛惟妩,还有远在南风郡的盛家都惦记上了!
且不说那盛睡鹤有多诡异多难惹多凶残,就算他只是个寻常士子,对付不了孟氏跟高氏。可孟氏到底还没只手遮天呢!
作为外甥之一就嚣张狠毒成这样,这不是上赶着给高密王那边送把柄么?!
孟归羽本来就正为合族的前途殚精竭虑,这会看着这个猪队友,心里那点疼惜,都有些烟消云散的意思了。
只是到底念及血缘,也是担心今晚盛睡鹤又跑去崇信伯府,来个“高承烜是伯爷堂外甥,伯爷一定有办法,希望伯爷不要让我失望”,还是继续开导,“现在最重要的问题,不是怎么报复,而是如何挽回你今晚的狼狈!毕竟你前途远大,二伯跟五姐、五姐夫可都是期许你将来能够出将入相的,怎么能够留下这样的笑柄,为街头巷尾所议?!”
“所以我方才一进来就否认了你是我外甥,图的是什么?图的还不是让你有个体面的理由从这件事情里脱身?!”
“反正方才那些人里,除了一个黄无咎外,都是今儿个才头次见到你!”
“回头我们一口咬定,今晚你一直在武安侯府的客院温书,哪里都没去!今晚出现在这不夜阁里的所谓‘高公子’以及这些下人,乃是一伙骗子,偶然知晓他们中间有人与你容貌相似后,胆大妄为,假冒身份,意图招摇撞骗!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这样不管今晚这件事情传了出去,会被编排成什么样,又会被多少人津津乐道……回头把这些人打发回江南,再换一批随从,今晚的一切风言风语,都跟你这个‘真正的高公子’没有任何关系了!”
“至少场面上,若有人拿此事攻讦你,你大可以理直气壮的反驳回去!”
“即使黄无咎从中作梗,然而朝野都知道他是高密王的人,到时候就说他存心栽赃污蔑你,甚至那‘骗子’八成就是他找过来演戏,图的就是抹黑孟氏跟高氏的名声的!”
孟归羽冷冷道,“你不是一直不忿他时文写的比你好吗?届时还可以说他其实才学远不如你,之前那些所谓流传在外的文章,其实都是高密王为了替他传扬文名,私下找大家润色过的。所以生怕春闱之中不便舞弊,曝露真相,故意拣了春闱前夕看灯的机会,设下这场阴谋,试图扰乱你心境!”
“……”高承烜虽然脾气不怎么好,但毕竟是号称“江南第一才子”的人,还不至于刚愎自用到连这么明显的利弊分析都听不进去,这会儿倒是对孟归羽有些歉意了,“原来六舅舅当真是为了我着想……对不住啊舅舅,方才误会您了!”
“没关系,方才我下手也确实重了点……你还好吧?”孟归羽见总算说服他了,暗松口气,毕竟四房在孟氏地位权势都排最末,高承烜虽然不姓孟,却是武安侯最疼爱的外孙,这晚辈如果一直听不进去一直闹的话,按照孟归羽对自己那二伯的了解,武安侯最后会如何处置此事且不说,八成却是要迁怒四房的。
这会见高承烜受教,心头大石放下,顺势嘘寒问暖道,“对了,你方才到底被怎么了?竟那般失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