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小葵和大飞早就出门采风,说今天村尾有户人家有什么丰收的庆典,私办的而已,淳朴而充满况味。晚一些时候,骆连和齐胜英,以及夏夭三人也要前去,几人都知道虞一昨晚身体不舒适,就问他还去不去。今早一起,虞一只觉得耳目一新,连空气中都颇有空山新雨后的诗韵,整个人也精神了不少,哪有不去的道理?
于是明明三个摄影师和一个音乐人,出门时虞一却带上骆连给他的相机,四个人宛如一起出来扫村似的,整整齐齐地上路了。
那地方离这里并不远,也就十几分钟的脚程,相比起来,竟是比昨晚他们走的雨路还要再近些。夏夭似乎是觉得虞一脖子上挂个金属复古相机十分新奇,兴致勃勃地给虞一来了好几张,而虞一也任他,只捣鼓自己那台相机——他拿到才没多久,很多地方还有不熟悉的。
骆连在前面走走停停,这会儿的光线是最好的,他有时将镜头投向广袤的海,布景下压着层层叠叠的房屋,有时又投向蜿蜒而湿漉漉的街道,路边的行人,门口坐着的小娃娃,以及时不时出现在众人眼中,四五成群的海鸥。
到了地方,推开门,首先见到的就是小葵和大飞,两人脖子上带着耳机,还带着录音笔和笔记本,就坐在庭前的石阶上,时不时嘀咕两句,还和一旁的屋主说话。红桑听说几人来的目的,早就给他们安排好,跟这户人家打过招呼。而当地人的民风淳朴亲厚,对外来之客也极是欢迎。这会儿见了四五个男人捧着相机进了院子,就知道是红桑口中的几位客人,笑着从小葵和大飞身边站起身,过来招呼。
骆连打头跟他们说了会儿话,虞一盯着他看,忽然问齐胜英:“他到底多大了?”
“我以为你们很熟了。”齐胜英举着他那台大单反,激光炮似的到处扫,“老骆一枝花,快三十有二了,你赶紧把人摘了吧,我们都觉得他快熬成大龄男青年了。”
虞一才理解骆连说比他大半轮,恰恰就是六岁,不多不少。心中难免奇了,他怎么又知道我如今多大了?
可转念一想,骆连连多年前他的事都知道,或许是机缘巧合,那么知道年纪也不算什么。
很快,庆典开始了。主人向他们解释,这个月他们丰收得很,每日出海顺利不说,打来的东西都是往常的两倍,所以这个月赚了不少,决定庆祝一下。又想留几人下来吃饭,但大家伙儿都吃过早饭,笑着婉拒了。所谓祝福的仪式,实际上十分简单,就是一户人家点燃火盆,围着它将今年丰收的鱼啊,虾啊,围城一个圈摆着,然后搬个小板凳做在外围,聊天烤火,弄点吃的,吃完就喝酒,唱歌。本来唱歌这个环节可以省略,毕竟是私人的活动,又不是全村人,所以一切从简,但今天院子里来了客人,亲朋好友也来了不少,不大的方寸之地显得十分热闹,众人就一起唱起歌。
如果在十万大山的深处,唱得一定是山歌,只是如今是在海边,唱得是出海时渔民祖先们流传下来的歌。大多取吉祥的意思,类似出海顺利,一帆风顺你,盆满钵满。
虽说用的是他们自己的地方语言,但多少还是能听懂一些。小葵和大飞早就拿出录音笔,随手在笔记本上记着什么,而齐胜英也开了录像的模式,抬出三脚架。骆连捧着相机,看似随意地到处走动,随手拍一两张,虞一却紧紧注意着他,知道他是相当熟练了。毕竟胶片不像单反,很多半自动化的功能已经相当成熟。胶片每换一个地方,甚至镜头动一动,都需要冲洗测光,调整,要么是快门要么是光圈。骆连看似随意,每一下都能立马调整得当,看上去就仿佛在用全自动机一样随意,可想而知已经是相当专业且熟练的。
村民围着火聊天讲话,也给他们搬来凳子,六个人坐在更靠近外围的地方,虞一依靠着墙壁,有些不熟练地测光,而夏夭拿的则是半自动的胶片。骆连走过来靠在一旁,虞一得空问他:“你每一下调的那么快,怎么做到?”
“天光明亮。”骆连指了指上头,“试着把光圈调小,拨快门调节就行了。你的镜头是半自动,可以更快。”
“可我瞧着你的光圈是最大。”
“我的快门速度够快,高到三千二。”骆连说话期间又是拍一张,“你不需要那么高。”
虞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骆连把他的相机拿过去看了看:“就剩下五张,拍这么快?”
注意到他似是笑了一下,虞一疑惑:“有什么不对?”
“以后就知道了。”骆连重新把相机还给他,“胶卷还有带?”
虞一从口袋里掏出两卷新的:“不过不会装,等下问你。”
骆连点了点头,走近了去拍村民放在地上的鱼虾。
虞一则若有所思地依旧看着他的背影。
不知是不是错觉,从昨晚过后,骆连对他的态度发生了非常微妙的转变。说两人距离更近了,也不尽然。这一种变化,似乎在他昨天冲进雨中时就开始了。可以肯定的是,至少骆连不再抵触他。这种抵触,本身源于虞一颇有目的性的靠近,但现在骆连对他,虽说不上接纳,但也不会觉得被冒犯。
想起刚认识这个男人时,连打探,窥伺他的任何都不被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