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纸笔,如何写……”
纪王微微一笑,示意姚遥:“小遥儿,帮他一把。”
“好嘞!”姚遥起身来,反手拔出佩刀,抬手一砍。
嗤啦——
雷电声伴随着刀光落下,凉风乍起,一片衣袖飘然落地。姚遥用刀尖将那片破布挑到叶小彪面前,道:“纸有了。”
然后又是一刀,锋利的刀刃划破了叶小彪的左臂,伤口不深,堪堪能淌出血来。
姚遥抓住叶小彪右手食指,在他左臂淌下的血珠上沾了沾,道:“现在笔墨也有了,写吧。”
叶福吓得缩成一个胖球,发出杀猪般的尖叫:“杀人了!杀人了!”被姚遥一瞪,又吓得闭了嘴,只发出破碎的呜咽声。
“南、南儿……”叶娘害怕姚遥身上的戾气会伤到徐南风,哆嗦着不敢向前,只能徒劳呼唤。
姚遥伸手将扶桑刀刃上的血抹净,回刀入鞘。
自始至终,纪王面上都带着温和谦逊的笑意,仿佛这满室剑拔弩张都与他无干。可黄老五分明感觉到了无形的压迫。他没有插手,在一旁静观其变。
叶小彪向来欺软怕硬,被姚遥的狠绝吓个半死,也不敢反抗,哆嗦着用手指沾着自己的鲜血,在割下的袖子上写下一封血书。
完毕,姚遥用刀柄挑起那片散发着血腥味的袖子,递到黄老五面前:“看见了么?滚吧。”
指尖的佛珠飞速转动,黄老五碰了个硬钉子,只好强撑着笑拱手:“多谢王爷王妃赏脸。钗饰老夫便先带走了,剩下的嘛,以后有的是时间向令兄慢慢讨要。”
说罢,黄老五一挥手,便被武夫们簇拥着走了出去。
确定他们走远后,纪王清冷的目光这才回暖,摸索着握住徐南风的手,担忧道:“南风,你指尖好冷,没事罢?”
“没事。”徐南风摇摇头,低声道,“少玠,我能接我娘去王府小住么。”
纪王没有一丝犹疑,温声道:“只要岳母大人愿意,住多久都可以。”
徐南风闭了闭眼,缓过一阵眩晕,这才对一旁战战兢兢的叶娘道,“娘,不要回徐府了,随我去纪王府吧。”
叶娘一怔,绞着袖边眼神飘忽,讷讷道:“这……你爹……”
“娘!”徐南风盯着叶娘,目光哀戚又苍凉,胸膛急促起伏着,几乎是哀求道,“您争点气吧。”
这一声几乎耗尽了徐南风所有的力气,她紧绷的弦撑到了极致,眼前一阵昏黑,膝盖发软,几乎要跪倒在地。
“南风!”
“南儿!”
还好纪王一只紧紧攥着她的手,察觉到了不对劲,手臂顺势一托及时稳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躯。
徐南风在他怀中发着颤,眼皮如坠千钧你,手脚冰冷,嘴唇苍白,胸肺却像是火烧般灼痛,吐出来的呼吸一路从喉咙烧到了鼻腔。
叶娘披头散发地爬过来,伸手轻拍女儿呈现不正常嫣红之态的脸,啜泣道:“南儿,你不要吓娘啊!这是怎么了!”
纪王摸索着将手搁在徐南风的额上,好看的剑眉蹙起,沉声道:“好烫!”
姚遥道:“之前桂圆便说她有些不舒服,如今淋了雨,又担惊受怕的,定是病情加重了。”
还未说完,纪王却是抄起徐南风的膝窝,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姚遥吓了一跳,忙张臂护在纪王身侧,哀嚎道:“我的祖宗,你眼疾未愈,别把人家摔着了,我来吧!”
“不必。”纪王轻轻松松抱起徐南风,面色不改,唤道:“姚江。”
立侍在门外的姚总管忙进门,躬身道:“属下在。”
“引路。”
“是。”
马车不够宽敞,只够两人坐着,纪王在姚江的指引下将徐南风抱进车厢,弯腰俯身,拇指蹭了蹭她的脸颊,低声道:“没事的,南风,睡一觉就到家了。”
高烧模糊了徐南风的神智,她紧紧攥着纪王的一只袖子,苍白的唇合动,哽声道:“少玠,对不起,对不起。”
徐南风心中愧疚难安。她本该照顾纪王的,却总是在给他惹麻烦。
纪王又往前凑了些许,雨水顺着他秀挺的鼻尖滴下,刚巧落在徐南风的眼角,像是一滴清泪。即便他眼睛看不见,依然能从徐南风颤抖的呼吸声里感受到了她的愧疚和绝望。
真是令人心疼。
“傻子,不是你的错。”他低叹一声,直到徐南风的呼吸渐趋平稳,猜到她大概是睡着了,他这才悄声退了出去,站在雨中唤道,“叶夫人?”
“哎,哎,王爷。”叶娘撑着一把半旧的油纸伞,拘束地走到纪王面前,不知为何,她对这个俊美高大的年轻人有种与生俱来的惧怕,即便他脸上总是带着笑意。
纪王道:“您上车陪着南风罢,本王骑马便可。”
姚江有些不放心:“可是王爷……”
“不必多说,扶我上马。”
第27章 沐浴
醒来的时候, 徐南风躺在干净温暖的床榻上,鼻端萦绕着淡淡的药香。
她睁开干痛的眼,第一眼就看见了端坐在榻边的纪王。
约莫是刚刚沐浴过, 他只穿了纯白的中衣, 发丝微湿,身上有皂角的清香, 正拿着毛巾一缕一缕擦着徐南风被雨打湿的头发,神情认真而凝重。
他低头的样子也很好看, 扎在脑后的银纹白缎带从肩头垂落, 飘逸清隽如世外谪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