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景老爷给两个孩子起了名字,女娃名叫景云妍,男娃名叫景云阳。
古来男娃最吃香,景府也不例外,景老爷夫妇最偏心孙子,对孙女感觉就淡了许多,于是自然而然地便认为孙子是有福的,景皓宇中了榜眼也定是宝贝孙子给带来的福气。
两老重视孙子,莫芸溪心有不平,自然而然地便对女娃更好些,至于两个孩子哪个是传说中那个有福之人她并不关心,不管有没有福都是她拼命生下来的,哪个都是她的心头宝。
景皓宇也偏心,碍于传统自是更重视儿子一些,只是整日看到莫芸溪亲的最多的是女儿,抱的最多的也是女儿时,他心中的秤也渐渐转移了一些,不再事事都先重视儿子,将注意力开始转移到了女儿身上。
生产当日因为莫芸溪难产,产婆说情况危险大人孩子只能保一个时,景夫人的话被很多人听到了,最后自然而然地传到了莫芸溪耳中。
虽说早知景夫人不喜欢自己,但在危急时刻她毫不犹豫地说选孩子的做法还是伤了莫芸溪的心,这证明自己活生生的一条性命在景夫人心中根本不算什么,若是景夫人当时能为难、能犹豫一下,哪怕只有短短的几分钟,莫芸溪也不会这般不满。
坐月子期间景夫人来看过莫芸溪,逗了会儿孙子后便将丫环们都支开说:“想必那日产婆说大人孩子只能保一个的事你也听说了,我要保孩子这点你听说后心里许是会不是滋味,不过你也应体谅一下我的处境,身为主母自是要事事都要将景府的香火放在首位,这点等你以后作了主母后便会明白,香火传承比什么都重要!”
“芸溪不敢有怨言,娘多虑了。”莫芸溪坐床上,垂着眼淡淡地回道。
景夫人瞟了她一眼,表情与莫芸溪一样淡然:“你明白我的苦衷最好,不要被有心人一嚼舌根便令自己令大家都不愉快。你现在可是在做月子,期间不宜动气,要保持心情愉快方可,否则对你一辈子都没有好处。”
“芸溪明白。”莫芸溪点了下头,继续淡然地说道,表现得半点脾气没有,景夫人说什么是什么。
“嗯。”见莫芸溪脸上没有气恼和不满,景夫人满意地点了下头道,“但愿你是真想通了,这样对你自己的身体都有好处,既然你能了解我的良苦用心,知我处在这个地位不得不将景府的香火视为最重,那待皓宇回来后你开导一下他,免得他总觉得我这个当娘的要害他妻子!”
“娘误会了,夫君很孝顺爹娘,不会那般想的。”莫芸溪赶忙开口为景皓宇开脱。
“你急什么?那是我的儿子难道我还会记恨上他不成?”景夫人眉头微皱,语气带了几分苛责,“总之你就按我说的做,开导一下他。”
“是芸溪糊涂了,娘请息怒,芸溪会对夫君说的。”莫芸溪低头温顺地应道,反正只是动动嘴皮子的事,答应了也没什么损失,只是心中忍不住讽刺,什么重视香火,香火固然重要,但她一个大人就不重要了吗?自己以后若有了儿媳,在遇到同样的情况之时,就算再渴望抱孙子也不会眼睛眨都不眨地让产婆舍媳妇要孙子!孙子没了会很难过很失望,但大人好好的,还愁以后没孙子吗?
“皓宇这孩子一根筋,认了死理后什么都很难想通,你得好好劝劝他,他会如此还不都是因为你!若因为你的原因使得我们母子失和,以后哥儿、姐儿们长大了,他们会怎么看你?”景夫人说完后哼一声就走了。
莫芸溪闻言感觉一口气一股脑地全堵在了胸/口上,景夫人这意思是景皓宇对她有偏见全是自己这个当媳妇的错!开什么玩笑,她才是最无辜最受苦的那个好不好,关键时刻都被人毫不犹豫地舍了,最后有事还赖到她头上!
当时最辛苦最危险的是谁?是她莫芸溪!现在居然还将本不属于她的帽子都扣到她头上!怪不得大多数媳妇熬成婆后会反过来去欺负儿媳,这纯粹是长期受婆婆欺负、受丈夫怠慢令心理压抑成成变态了,她现在就感觉自己快不正常了,气得想拿枕头去砸景夫人的脸,好在她还保留了些理智,没真的去做那大逆不道的事。
再气又有何用?只能忍着,谁让她是人家的儿媳呢,若是她敢对婆婆不满或是顶嘴,那不光别人会指责她,就连本身因“二选一”的事,出于愧疚补偿心理暂时站在她这方的景皓宇都会对她不满了,哎,当媳妇真难,当个不受婆婆待见且处处被挑毛病的媳妇更难!
晚上景皓宇回来了,两人聊了会天最后莫芸溪状似无意地说道:“爹娘宠二哥儿远胜大姐儿,可想而知香火的问题在长辈们心目中有多重要。”
景皓宇错愕了下,然后望向莫芸溪笑了笑:“你在为大姐儿抱不平吗?无妨,爹娘宠二哥儿,我们就宠大姐儿,总之不会让我们任何一个宝贝受委屈的。”
“哼,最初不知谁的眼睛只盯着二哥儿,都不怎么看大姐儿的。”莫芸溪斜睨着一脸赧然的景皓宇打趣着。
“这个、这个不是人之常情嘛,以后我慢慢转变不挺好。”景皓宇抓着头发讪笑着,他本来更喜欢儿子,只是见莫芸溪好像更喜欢女儿,于是他爱乌及乌之下也开始将注意力渐渐往女儿身上转去了。
“娘今天来找我说了些……体己话。”
“什么话?”景皓宇闻言有些紧张,双眼忐忑地望着莫芸溪。
“没什么,只是说她身为主母有不得已的苦衷,希望我不要心中有疙瘩。其实娘多虑了,我哪里敢有怨。”莫芸溪轻笑着说道,没怨才怪,只是却不能当着景皓宇的面承认,那是笨蛋才会做的事。
景皓宇闻言身子一僵,抿起唇沉默起来。
莫芸溪瞄了景皓宇一眼,轻叹道:“最近你没怎么与娘谈心吧?”
“我、我很忙。”景皓宇闷闷地回道。
“娘还是很关心你的,抽空多陪陪她吧。”莫芸溪紧捏着手心叹道,她并非以德抱怨之人,以往对景夫人有些怨怼,但程度不深,没怎么将景夫人处处发难的事放在心上,只是自生产那日景夫人坚定地说保孩子不保大人时,她的怨立刻冲向了最高值!
怨虽大,但还没影响到她的理智,若是她在景皓宇对景夫人有心结时添油加醋使得景皓宇对景夫人更有怨,那结果对谁都不好,最后自己不仅会被景夫人记恨上使得处境更堪怜外,景皓宇一个不孝的帽子可是就扣下来了,天子脚下,官员们谁敢不孝?真闹大了不仅景皓宇被罢官,被众人嘲笑,连带着自己这个“罪魁祸首”以后是别想再在景府抬头了。
“可是娘对你说了什么?”景皓宇狐疑地望向莫芸溪。
莫芸溪的表情很“恰到好处”地僵了一下,随后扬起一抹不在意的笑说:“能说什么?无非是心疼你最近辛劳,很想与你说说话罢了。”
景皓宇了解莫芸溪,自她不太自然的表情上看出事实并非如她所说的那般简单,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见景皓宇如此,莫芸溪心头也不知是何滋味,忍不住伸手轻轻抚平景皓宇紧皱的眉头道:“别烦心了,我不知你是否是因临盆那日的事心情不好,若真是因为那事如此,我想说其实没什么的,我们现在不是母子均平安吗?为了那莫虚有的事烦心,不仅害得自己整日愁眉不展,还伤了与长辈的感情,何苦呢?”
“芸溪……”景皓宇一脸愧意地望着莫芸溪,抿着唇预言又止,这种事他不好开口,那个人是他的亲娘,一想到莫芸溪为了给他生儿子处在危险之中,景夫人一脸无愧地说保孩子时,他就感觉心头被一颗大石堵得厉害,早知景夫人不喜莫芸溪,但没想到她会不喜到毫不眨眼地选择让莫芸溪去死!
“娘也是为了、为了景府的香火着想而已。”莫芸溪说这话时感觉嗓子眼哽着一根刺,声音极低。
感觉到了莫芸溪的僵硬,景皓宇伸出手握住莫芸溪攥成拳的小手,低头轻轻地将她紧握成拳的手指掰开后轻声道:“抱歉,我没想到因我一时恣意导致你的日子难过,明日一早我就去给娘请安。”
莫芸溪闻言心头一暖,她没有告状也没抱怨景夫人将所有的错都推到她身上,可是景皓宇却心细地猜出来她是被景夫人训了。
若是对自己不够在意,又怎会在短短只字片语间便猜出了大概?刚刚说话时脸上是何表情如何她不清楚,但是自己的手何时捏成拳的她却不知道,显然她虽然在极力控制了,但在无意中还是从肢体上将内心的情绪表露了出来。
“只要你对我好,我什么都不在乎。”莫芸溪发自内心地说道,与她过一辈子的人是景皓宇,现在她有了儿子,腰板儿算是也硬了几分,景夫人就算再不喜欢她,也不敢太过明目张胆地欺负自己,只要景夫人不做出更过分的事情来,她为了家庭和睦为了孩子们能生活在温馨的环境中会选择忍。
“你是我的妻子,我自会对你好。”景皓宇叹了口气回道,莫芸溪越是宽容越是为他着想,他心中便越愧疚,出了这种事她不仅没恨上景夫人,还劝他与景夫人和好,仅凭这一点就说明她伟大,如此体贴善解人意的妻子值得他一辈子去爱!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景皓宇对母亲一直不喜欢莫芸溪的事感到为难,想改变这种状态却无能为力,他知道景夫人对莫芸溪最大的不满便是她的出身,尤其在自己中了榜眼后,景夫人更是觉得身为商户庶女的莫芸溪配不上他。
按正常来讲商户庶女的身份是配不上官家嫡子,但是他当初是什么情况?他当初那个处境成亲还算是委屈了莫芸溪呢,何来她配不上他一说,怎的景夫人就不能想想当年非要只想现在呢?
第二日一早,景皓宇去给景夫人请安了,特意多留了会儿态度温和地与景夫人说了些话,表现得就跟没有发生任何事一样,令景夫人颇满意,于是暂时没去找莫芸溪麻烦。
很快,孩子满月了,正巧孩子满月时赶上官员们考核,景皓宇由于表现出色于是升了一级,当了修撰,从六品。
刚怀孩子时景皓宇中了榜眼,孩子满月了景皓宇升官了,于是孩子有福的传言再次被肯定,连当初不怎么相信这说法的人也信了几分。
由于当初道士曾说过孩子是有福的,再加上孩子确实是一直给景皓宇带来好运,于是众人心里开始打起了小玖玖,动起了联姻的念头。这么有福的娃不早早给自家定下来多可惜,于是满月宴当日在酒席上很多人都表露出了想与景府联姻的想法。
由于这对龙凤胎到底哪个有福具体谁也不清楚,于是抱着宁抱错不放过的目的,大姐儿和二哥儿均被人看上了,就连官职比景老爷高一两级的官们都想将自己家里刚出生或是已经一两岁的嫡女或是嫡孙女下嫁给景府,毕竟是只要人有福还怕他以后不出息吗?
谁也没想到满月宴会发生“抢媳妇儿”“抢女婿”的事,于是当几人争执起来时景老爷着实费了好大一番力才劝开眼看要吵得脸红脖子粗的众人,推托说孩子刚满月,还太小,定亲的事等孩子大些再做决定。
景老爷不想过早给孩子定亲,在他心中,自己的孙子可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宝贝,随便定了亲事那不是太过委屈了孙子?万一以后这孙子有宰相命呢?过早定了亲不是可惜了,于是不管谁推销自家孩子他都给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