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生可在县里念官学,只要你照实说出来,为了保他,二伯也会想办法压下这事。”
“真的会这样?”
“我话放在这,信不信由你。要走你现在可以走,我不会拦你。”
放开他的胳膊,宜悠朝正房走去。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她对自己的嘴皮子有把握。
“看把我们春生吓的,你做四伯的就这样对侄子?别说有没有这事,即便是有,也肯定是程家那小子拉着春生做的。”
老太太可不比程氏,在她心里春生最重要。这事必须以及肯定要完全与春生无关,至于程家,现在还要仰她鼻息。程华就是背了这黑锅,他们还敢找上门来?
宜悠也想到了这一点,老太太和程氏之间并非铁板一块。老太太权欲重,对娘家侄女也不知完全放心。程氏想要站稳跟脚,必须依赖娘家。两人间有矛盾,她就有可乘之机。
正准备推开门,旁边伸过来一双肉手。程华脸色更是惨白,汗珠顺着眼角往下流。宜悠侧头,见此抿起唇角。
好巧不巧,今天这事算是成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四章
宜悠进去时,老太太面前炕桌上两道黑乎乎的肉菜已经全被撤掉。
“爹、娘,我解手回来了。”
一字一句的说着,盘腿大坐在炕上的老太太和程氏,抬起眼皮正准备给她一个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的表情。可惜还没等这是动作到位,两人就看到了她那小身板挡都挡不住的小胖子。
“看我这榆木脑袋,把这事忘了。二伯母,我把程华表弟找来了。”
她故意把话说得含混不清,既不明说是程氏透信,也不否认。大越自皇族以下均好客,宾客上门高接远送,令其宾至如归才是传统。正式用膳的时辰,把客人赶到狭小的后厨,她就不信这理由程氏能说出来。
果然程氏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化为亲切:“不是说内急要去茅房,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宜悠勾勾手指,老太太极为讨厌脏臭,在自家向来用痰盂。围绕着茅房掰扯不清,这顿饭她是别想吃好了。可惜了那两条鱼,碳烧的虽卖相不好,但香辣嫩滑,滋味确着实令人回味。
“刚才我去茅房,正把他带回来。”
说者有心,听者更有意。程华此刻本就是惊弓之鸟,这话到他耳中,就成了姑姑一家故意引二丫姐去茅房找他,让他为春生抵责任。手心捏一把汗,抬头刚好看到长生头上的血。
“不不不是我干干的,都是他,是春生出的主意。”
眉头拧成疙瘩的老太太,闻此眼睛瞪起来。这事还真跟老四一家说得一样,春生怎么会打长生?
“奶奶,他吓到你了。”
春生眼泪汪汪,扑到老太太大腿上,小狗似的摇着头。
老太太枯树皮般的手抚摸着孙子的发丝,春生向来乖觉。为了她能长寿特意跑去医馆问询,一回来就督促她常食五谷杂粮。即便这事是他做的,也定是在听她念叨昨日傍晚被那一家子吓到了,为她报仇。
“春生别怕,奶奶在这。老四还有老四媳妇,你们看春生这点力气,顶多也就吓唬吓唬,还能真把他打成那样?”
程氏忙点头:“娘说得对,咱们春生平日最是心善,这次也是为了护着您。”
沈福海并不说话,但他站在妻子旁边,那位置抬抬手就能挡住沈福祥。
宜悠扭头望天,今天太阳没从西边出来吧,这家人怎么能如此睁着眼说瞎话。牵起弟弟,他将拘谨的不知如何自处的穆宇护在身后。
“娘和二嫂的意思是,打人没关系,反正他力气小也打不死?”
李氏怒极反笑,程氏忙解释:“小孩子间无非是打打闹闹,哪有个勺碰不到碗。咱们大人也别太斤斤计较,找个郎中给长生看看。日后他们都是兄弟,病愈后还能在一起玩。”
说完她朝门外扯开嗓子:“春妈妈,快来。”
枯瘦的老妈子走进来:“夫人。”
“你快去邻村,把那郎中找来给长生看病。程华,这个时辰你爹娘该回来了,先跟着春妈妈回家吧。”
程华已经没了主意,他只想见到爹娘。听到这话如蒙大赦,刚想回头,宜悠眼疾手快的抓住他。
“别走那么急,那些孩子里就你身量大有力气。春生没打人,那肯定是你打的。你得留下来,先把这事说清楚。”
程氏暗恼,二丫还不如被淹死好。揉紧帕子,她咯咯笑道:“二丫就是利索,怎么跟你弟弟一般计较。”
宜悠昂首挺胸毫不畏惧:“奶奶从小就说,咱们沈家耕读传家,最是明礼守信。有什么事面上一次说明白,也省得无端猜忌,或者让有些人蒙受不白之冤。程华,你觉得是不是这理?”
边说着,她往下一压程华肩膀,无形中给他加一重压力。
“我我我说,人是春生推下去的,也是他带带带头往下扔石头。他说不扔就不是一伙的,要把我踢出去,我真不是故意的。”
虽然哆嗦,但程华的声音却足够大。事到如今,连一伙行凶的都翻供,事情已经无可辩驳。沈福祥脸色黑了再黑,终于一步上前。
“四弟,娘受不得惊吓,你别太冲动。”
沈福海想阻拦,可养尊处忧惯了的他哪是沈福祥的对手。后者手肘一撞,大步上前拎小鸡似的抓起春生。
“都是孩子们打打闹闹,我一个大人不插手。二哥、二嫂,走,咱们再去白石堆跟前,让孩子们重新闹一场。他们都是兄弟,若是俩人一起养病,感情肯定会更好。”
宜悠默默为她爹喝彩,看奶奶一副马上晕过去的模样,她忙走上前。
“奶奶,你是不是头晕。爹、娘,你们不用担心奶奶,我留下来照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