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去哪儿——逃命啊!”掌柜的一拍大腿,“北羌蛮子马上就要打过来了!还不逃命留下来等死不成?!”
“这不是还没打过来吗?”池南苇歪了歪头。
“哎哟——我说你这姑娘!”掌柜的一幅痛心疾首的模样,“你也不瞧瞧,这客栈里的人可都跑完了,你咋还不醒事呢!”
池南苇张了张嘴,有些无言以对:“那你……你跑了这客栈咋办?”
这问题一问,掌柜的也愣了一下,然后就见他咬了咬牙,从怀里摸出一串钥匙来,塞进了池南苇手里:“这样——姑娘,这客栈我也带不走,就当我拜托你了,你既然不打算走,就帮我照看一阵子,若是……若是这凉州府不失,待我回来了,再向你讨回——就这样,我,我先告辞了!”说罢,掌柜的就背着行囊匆匆离开了,头也不曾回过。
池南苇看着掌柜的离去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钥匙,还有些发愣。
“哑巴……”池南苇看向叶北枳,喃喃地喊道。
“嗯……”叶北枳点了点头,“这下我不用睡地上了。”
池南苇霞飞双颊。
二人打趣暂不细表。且说叶北枳和池南苇从客栈出来走上了街道,满眼见到的都是行色匆匆背着行囊往城门处走去的人群。
街道上嘈杂纷乱,有不愿离开的小孩的哭声,有大人的呵斥声,也有拖家带口的人在大声呼喊,有人使劲敲着亲朋家的门,让他们感觉逃命去,更有人心生歹念,趁此机会冲进了街边的店铺,直接抢劫银钱。一时哭声喊声叫骂声,响成了一片。
“哎……”池南苇叹了口气,“真是想不到,明明昨日还看着一个欣欣向荣的繁华城市,竟然一夜之间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池南苇见叶北枳不回答,拽了拽他的袖子:“哑巴,你说呢?”
叶北枳点了点头,道:“去城门看看。”
二人往城门口走去,在离城门尚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便前进不得了,几乎全场的人都挤在这里,把这里给堵了个水泄不通。
叶北枳带着池南苇上了街边的一间酒楼,一路走上三楼,在三楼的阳台上望着下方的人群。
人们对着城墙上的官兵大声呵斥着,要求他们开门,一时之间什么不堪入耳的言语都混杂在了一起,反而听不清他们说的是什么了。最前面的人被挤地几乎是贴在了城门上,他们使劲地用手去推门,砸门,饶是城门巨大厚重,此时也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城墙上,一名官员打扮的人,正扯着嗓子喊着什么,想来也无非是让人们冷静之类的,但他一个人的声音太小了,一出口便被淹没在了一片嘈杂中,还不时从人群中飞出一些鸡蛋石块鞋子之类的东西,砸向这名官员,官员抱着头躲了回去。
人群全部挤成了一团,也有人被挤出了真火,和身边的人动起了手来,一时场面更是乱了,有孩子女人被挤哭了,有人踩了谁的脚了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直到城门处发出了一声巨响。
“吱——嗡嗡嗡——”
城门终于是不堪重负,在人们的努力下,被推开了。
人群先是愣了一下,有了那么片刻的寂静,然后便爆发出了更为巨大地欢呼声。
“开了——门开了!”
“前面的人快走啊!”
“快点儿——逃命了!”
黑压压的人群像是一条在拼命往前蠕动的蛆虫,后面的推着前面的,谁也管不了别人,只想着能快点出去。
有人被挤倒在地上,还来不及站起来,便被后来的人又踩了下去,然后就再也没站了起来,也有人想去扶一把倒下的人,但刚刚弯下腰就也被推到在了地上。地面上渐渐多了些别的颜色——刺眼的殷红。
池南苇有些不忍地把头埋进了叶北枳的臂弯里,叶北枳轻轻环抱住池南苇,静静地看着楼下,这些人走出的每一步,都留下了一个殷红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