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顾恩嘴唇干裂,有干涸的血丝粘在上面,他下意识接过水囊,问了一句:“离雁迟关还有多远?”
“二十多里。”亲兵小声说道,“要不到晌午就能到。”
“好,好……”寇顾恩嘴里喃喃说着,也不知是说给亲兵听,还是在安慰自己,“只要撤到雁迟关就安全了,雁迟关还有驻军留守,还有数不清的粮食,又有高墙坚壁,我们还能守。增援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只要拖住闰国攻城,便可前后包夹……”
就在这时,队伍前方突然传来了骚动,将寇顾恩惊醒。
“怎么了?!”寇顾恩惊慌起来。
旁边的亲兵眺目看向前方,片刻后惊呼:“前面有人!”
寇顾恩驱策着坐骑往前靠近了些,他躲在军阵后虚眼望去,只见前方一处丘地的土隆上,有数不清的人影正站在那里,影影绰绰密密麻麻,却没有发出丝毫声响,仿佛是一座座雕塑。
寇顾恩又惊又怒:“探子哪去了?!为何无人回报?”
此时有亲兵赶上去来,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去前方探路的探子到现在都没有一个回来的……”
寇顾恩心底一沉,下令道:“派人去探,看看究竟是人是鬼。”
一队三人组成的探子从军阵策马出阵,朝着前方高丘奔去。
寇顾恩凝目望着探子远去,眼睛眨都不眨。
就在那三名探子刚跑到丘地下的时候,还未等他们上坡,只闻“嘭”的一声弩弦炸响,三名探子齐齐从马背上滚落,跌进尘埃里不动了。
“敌袭——!”不等寇顾恩下令,前方的骑兵将领先一步高声呼喝起来。
大军阵型迅速变换,骑军往两侧拉开,步卒方阵顶了上来。
寇顾恩在亲兵护卫下往后退去,他嘴里接连下令:“盾甲兵缓步前压,弓矢营不急上前,提防敌军骑兵冲阵!再派人去探!饶过丘地,去看有多少伏军!”
大军速度慢了下来,缓缓往丘地靠近。盾甲兵举起厚重的木盾,将正面和头顶紧密遮盖住,骑兵也抽出了兵器,躲在甲胄下戒备地望着高丘上的人影。
寇顾恩待在后面,没有跟着前进,正焦急中,终于有探子回报:“禀大人,丘地后只有步卒,大约两千,未发现大股伏军!”
“不可能!”寇顾恩尖着嗓子喊道,仿佛惊弓之鸟,“两千人也敢来挡十万大军?再探!”
最前方的军阵渐渐靠近了高丘,已经几乎能看清站在土隆上的卒子身形。
“锵——!”整齐的拔刀声响彻夜空,更多的人影站上了土隆,无数森寒死寂的目光朝丘地下的大军投射过来。
距离已经近到北羌士卒能看清土隆上那帮悍卒身上残破甲胄的地步,在右翼的一名骑军将领突然变了脸色。
“荒营……”
高丘上,宋功业望着一望无际的大军,笑着开口:“你们看。”
站在他旁边的一名卒子也笑了,他握着袖子擦拭刀口:“这么多耳朵,得割到什么时候去?”
“也得能活下来再说。”有其他人接话。
一名卒子眼中闪烁着寒光:“这就是大荒边营,怕死的已经死干净了。”
“然后就剩下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