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昐正给长沣剔鱼骨,他见了只是嘴角微微沉了下来,对长沣说:“不要劳累你娘。”
长沣很懂事,虽然很想告诉爹爹,娘一直都这样,但话到嘴边,目及他冰冷的眼眸,他又吞了回去,昂面清脆点下:“是,父亲。”
容昐只剩下最后几根了,飞快剔好放入长沣碗中,随后又夹了一块鱼肉,剔干净了,夹到他碗里。
庞晋川只是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夹起吃完。
但容昐感觉到他的不悦。
“还要吗?”她弯目笑问,他点了点头,看她:“好。”
容昐刚要站起,取筷夹鱼肉,他却已经夹好放在她碗中。
容昐叹了一口气,又继续剔骨。
整个晚膳,她剔了整整一盘的鱼骨,他也只吃了鱼肉,桌上其他菜色几乎不动,长沣吃味的厉害。父亲不让自己缠着娘亲,可到最后他自己还不是一直缠着娘亲?
容昐身前的那碗牛乳,终究没喝。
从聚贤楼出来,庞晋川就让来旺先带长沣回去,他带着她在这条街上四处逛逛。
戌时正,月上柳枝,两人走在拥挤的街面上。
一人在前,一人跟在后。他信步慢走,时而在路边摊位停下,观画,时而入店铺买书。容昐悄悄的揉搓着僵硬的右手,跟在他后头。
两人足足走了半条街,到了街心,人潮拥挤,她落了一尺远。
庞晋川叹了一口气,回过头,抓住她的右手,放于掌心,叹了一口气:“不要做让我不悦的事。”
“长沣还小。”容昐道。
庞晋川微有些恼怒:“他不小心了,回京后,我便要请先生教他入学。”容昐愣了一下,庞晋川不满的瞪了她一眼:“你何时才能放手让他自己来?”
“我没……”容昐下意识反驳,但在他的目光中,她根本无法遁形。
“容昐,他不需要你的保护。”庞晋川直言。
容昐咬住下唇,撇过头。
前些日子在周府,和长沣睡在一起还好。可从昨晚开始,她竟无法是从,她无法忍受长沣离开她的视线很久。
“走吧。”庞晋川拉住她的手。
这时,黑暗的夜空之中飞快的串出一抹极亮的火花,众人抬眼望去,只瞧那礼花猛地在空中炸开,姹紫嫣红似梨花般散落。
“城南员外家过寿!”
“放烟火了,快出来看啊!”
一朵,两朵,三朵……轰声震天,密集的缀满夜空,
四面八方越来越多的人涌现了出来,大家都抬头兴高采烈指着,脸上满是欣喜。
容昐也昂头看的极其认真,庞晋川紧紧的握住她的手,却转头看着她眼中烟花的倒影,凑近她耳边:“容昐,今晚好好睡。”
容昐回过头,她的手被他捏的都出了密密的汗,容昐看清楚他眼中的不容置疑,许久才重重的点下头。
回了驿站,庞晋川去沐浴了,容昐喝完了他备下的牛乳,在屋里等了许久,爬下床去了隔壁屋。
长沣早就睡下了,满头大汗,容昐抽出帕子,替他擦干,随后俯身吻上他的脸蛋,她有些感意,回过头,在门口见到他的声音。
背着光,看不清他的神色。
“我……我看看就走。”容昐抽身下床,有些尴尬。庞晋川看着她回屋,阖上门也跟了进去。
容昐躺到床上,随手抽了他床前翻看的书。
都是山川地理,港口开闸这类的,容昐瞧他走进来,翻过了一页。
“夜里看书伤眼。”他抽掉卷书,掀开薄被躺了进去,从后面搂住她的身子,一双手不紧不慢的抚摸着她的小腹,容昐紧绷了一会儿,慢慢放松下来。
他却问:“你这些日子到底在紧张什么?”
容昐睁着眼,望着空白的墙壁。
庞晋川的安抚仍在继续,可她渐渐的却觉得漫长。
她在紧张什么?容昐自己也不明白,她觉得自己没病。
夜里,容昐醒来了几次,庞晋川也跟着醒来了几次,到了凌晨,她干脆披衣起床,坐在窗前的榻上等着东方露出鱼肚白。
他默然了盯着她孤寂的背影许久,起身坐在书桌前,继续批复未完的公务。
蜡烛的光亮在空旷的屋子里落下淡淡的投影,照亮了他这一角的光明,而她那边依然是被黑暗笼罩。
两人熬了许久,容昐才渐渐趴在墙角困顿眯上眼,庞晋川从桌后走出,将她抱回床上。
刚放下,她便不安稳的卷缩在角落里,庞晋川俯身凝眉望着她的脸庞,抓起她嘴角的青丝。
庞晋川半躺会床上,将她整个人都抱起,抱进怀中,低声轻哄。
起先她面色焦躁不定,但慢慢的放松下来,整个身子都靠在他身上,沉沉的陷入了梦境。
抱着她,他才觉胸口被人狠狠打了一拳。
都有了快六个月的身孕了,肚子还这么大,可她还是很轻,搂在怀里都能清晰的摸到她的身子硌手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