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2 / 2)

蛮后 白日上楼 2328 字 13天前

她这话也并非说大话。

从小苏令蛮便两个长处:一个身材,一个打架。

比胖闺秀群里无人是对手,打架更是个中翘楚。凭着这几手,府里的丽姨娘再嚣张,也不过言语挑衅几句,并不敢十分对付她。而胡乱跟着师傅学的几手便能让她与刘轩对战几十招不败,何况是这小小吐纳之法。

也确实,这吐纳第一层她很快就掌握了,待真正成为鬼谷子一门,习得顶尖养气功夫后,苏令蛮的武功几乎可以与曾经的墨如晦墨国师相抵,当然,这是后话了。

绿萝笑盈盈地看着二娘子小声哼曲的模样,忍不住道:

“二娘子每回来居士这,总要比平时快活许多。”

麇谷居士乐得笑眯了眼,看着苏二娘子又瘦了一圈的腰身,美滋滋地想:小阿蛮虽有些犟,但是让办的事非但不打折扣,反而还会加量,就这小模样,莫说定州城,便是整个大梁朝,也是数得上号的。

什么文才王女,谢氏清流,等他家小阿蛮长成了,便是十个加一块,也拍马不及。

也确实,金色细碎的阳光流淌下来,小镜居院内各色的药香里,一个小娘子快活得如林中小鸟,腰肢柔软,眼波粼粼,远远看去,便似出清波的灼灼芙蕖,娇艳馥郁自不必说,远远看着,便觉有芬芳自来,美不胜收。

谁也不曾想过,两个月前,这人还是个旁得几乎让人不卒看的丫头。

这世道曾经给予她的森森恶意,在此时,全化作了给养,让苏令蛮成长得更坚强,更懂得珍惜。

麇谷居士闭着眼,暖风轻送里,就着微微晃动的躺椅,轻轻哼起了一曲欢快的小调,声音异乎寻常的年轻——

苏令蛮往回看了眼,嘴角忍不住弯了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便很平静了。

幕后人突然蛰伏了下来,安静地仿佛并不曾出现过。

在苏令蛮日复一日地坚持锻炼中,终于完全瘦了下来,比之苏令娴的轻盈体态,要更完美,浓纤和度,纤腰一握,再无一丝多余的赘肉,瘦一分嫌瘦,胖一分嫌腻,出落得姝色动人,比曾经更熠熠夺目。

以至于苏护从青楼新带回来的柳媚儿第一回 见着时,几乎是呆住了。

她在青楼里迎来送往,来来去去见过的花魁娘子不甚凡几,可没有一个人能及得上这个面上还能看得出一丝青稚的小娘子——

肤光胜雪,明媚如灼灼朝阳,让人不可仰望。

苏令蛮对这个阿爹昏了头领回来的玩意,却没有好脸色了:“阿爹,你这是何意?”

吴氏摇摇欲坠,咬着牙道:“老爷,你说什么?”

她没想到,与几个孩子吃午食之时,苏护会带着这么一个妓子冲进来,嚷嚷着要给妓子一个名分,抬轿子纳妾喝茶。

苏覃面色不豫,与苏令娴站了起来。

他们几人难得碰到一块是凑巧,正巧吴府的亲事要商量,便干脆一起吃顿午食,没想到便碰到了父亲的房内糟心事。

“媚儿虽青楼出身,性子却极是贞静,真正的出淤泥而不染,我欲纳为妾。吴氏,你明日摆酒吧。”

苏护淡淡道。

“老爷!你读书人的体面呢?”

吴氏撑着圆桌站起,脸涨得通红。

第79章 破蛹成蝶

吴氏从小便是受贞静贤淑的家训长大的。

她的字典里, 从来就没有反抗夫君这一条。

奉贞静温柔为圭臬, 按着这条原则规规矩矩地走了大半辈子, 便心爱的女儿与夫君起了冲突, 吴氏也还心甘情愿地压着闺女偏帮夫君——从某种角度来说, 可谓轴到了极点,可也正因这轴, 有些底线是万万不能触的。

其中一条,便是与青楼妓子同住一屋。

即便前朝最荒淫之际,也极少有人会纳青楼妓子为姬妾,最多爱不过了置养在外, 充作外室,唯有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商贾之流会坏了规矩混不吝地将妓子纳回家——何况如今苏护还鬼迷心窍地欲摆酒将其纳为良妾。

当年吴家为了摆脱商贾的铜臭味, 不但耗费万贯家资将小女儿嫁给了苏护, 力图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更从小便教育这小女儿读书人家的规矩, 不以妾为妻,不纳妓为妾等。

苏护喝花酒上青楼, 吴氏虽觉伤心,可到底受这贤惠教条的影响,认为此乃天经地义之事,但这纳柳媚儿为妾,便是大大的天不经地不义,极度挑战她的底线和原则了。

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子,何况这吴氏还不是泥人, 有血有肉有心肝的。

苏令蛮头一回见柔弱的阿娘发急,反倒不急着出头了,视线若有所思地在柳媚儿身上晃了一圈回来。

从来恭顺的人反抗,不是被吓住,便是觉得权威被挑战,苏护显然是后一种,原先还想耐着性子讲,此时却连废话都不欲多说,只拂袖道:“明日摆酒!不然……”

“不然如何?”吴氏扶着桌站直了,郑妈妈唬得连忙伸手去搀,却被她阻了,细声细气道:“莫非老爷想要休妻?”

“七出之一为妒!你既无子,又犯了妒出,我如何不能休?”

苏护觉得这向来省心的钱袋子如今也不省心了,当下本就少的耐心直接告罄。被柳媚儿婉转的眼神一勾,更是怒气上头,挺直了腰杆道:“你再不依不饶,我苏护也只得休妻!”

所谓的七出,如今也不过是少数激进派的儒家在提,整个大梁朝就没人肯认的。

“苏护!你没心肝!”吴氏憋了半天,终于冒了一句,抖着唇道:“没心肝……没心肝……”

她这半辈子与人争执得少,退让得多,即便一腔愤恨在胸腔里横冲直撞,可也堪堪不过说了几句便想不出词了,抚着胸口喘着气艰难地坐了下来。

到得此时,吴氏向来坚固的堡垒悄然裂开了一条缝,摇摇欲坠。

她怎么也想不通,当初侍奉公婆,她兢兢业业,如今丈夫要纳姨娘喝花酒,她也从不阻拦,将家中操持得仅仅有条,以自己的嫁妆贴补家用,养了这么一大家子,可丈夫不仅不领情,反而要为一个无足轻重的妓子休离自己。

“……为什么?”吴氏在心里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