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
林馥蓁有点讨厌黛西阿姨的那支假腿,每天晚上到黛西阿姨房间说晚安时,她都可以看到放在玻璃柜里的假腿。
伴随着这个时代的科技黛西阿姨的假腿也越来越逼真,去年改换3g打印技术后更显得栩栩如生。
正因为栩栩如生才更可怕,在回她房间路上,她都不敢闭上眼睛,因为一闭上眼睛,那支假腿就出现。
铺天盖地的黑暗被从外面凿出一个小小的裂口。
透过那个小口林馥蓁看到连嘉澍,连嘉澍正微微弯着腰。
她处于黑暗地带,他处于光明地带。
就这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他手缓缓伸向她,覆盖在她头上的衣物被拿开。
周遭一切一展无遗,想必,她红着的眼眶也在他面前一展无遗。
有点丢脸呢,就为了这点小事情哭鼻子。
可是,她还是把这点小事情挂在嘴边:“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真烦,林馥蓁真烦,不是吗?
连嘉澍瞅着她,她努力睁大着眼睛,不想让眼眶掉落下泪水来。
无奈的叹息声响起:“这样就受不了?”
什么意思?这次轮到她敛起眉头了。
“林馥蓁,游戏已经开始了,为了能更全情投入游戏,以后类似于连嘉澍不接林馥蓁电话这类事情会常常发生。”
眉头敛得更紧,眼睛睁得更大,连嘉澍你敢?!
连嘉澍身体往着她更靠近一点,近到她在他瞳孔里看到自己红着的眼眶雪白的脸色。
“林馥蓁,”他轻声说着,“如果你现在还对我们玩的游戏慨念模糊的话,那么,我来提醒你,我们玩的游戏叫做谈恋爱游戏,如果这个游戏有任何一方不能做到全力以赴的话,这场游戏到最后也许没有获胜方。”
林馥蓁别开脸。
“所谓全力以赴就是得让自己深陷其中,明白吗?所以,在接下来的三个月里林馥蓁只是连嘉澍比较谈得来的朋友,而方绿乔和连嘉澍将会发展成为恋人,没理由把恋人晾在一边,和只是比较谈得来的朋友通过电话卿卿我我,更不可能……”
“够明白了,连嘉澍。”
“不,你还是不明白。”
她又不是傻子,咧嘴:“嘉澍,我又不是……”
“现在还来得及。”连嘉澍打断她的话。
在心里叹着气,小法兰西也有变瞻前顾后的一天。
让小法兰西变得瞻前顾后可是因方绿乔,那女孩在很认真生活着,那女孩会把流浪动物带回家,那女孩一看就好女孩。
那母女两都拥有好女孩、好女人的面孔,兰秀锦就没有,林馥蓁自然也不会有。
心里有簇簇烈火。
侧过脸,眼睛对上连嘉澍的眼睛。
细声细气,说着:“嘉澍,我就只有你了,嘉澍,你是知道的,我在别人眼里是另外一个人,在这些别人中也包括兰秀锦女士,嘉澍,我只有在你面前才这样的,嘉澍,我也只愿意让你看到我这个样子。”
“我记得在《我们的薇安》一书中,罗斯太太曾经管你叫做小公主,”近在咫尺的那双眼眸被淡淡薄冰覆盖,“小公主,此时此刻,需不需要我表达一下荣幸之情。”
怎么嘉澍也管她误以为是薇安了。
“嘉澍,我不是薇安,薇安会傻乎乎地去原谅,甚至于朝她的秋老师伸出友爱之手,我明白的,老师,就像你说的那样,你不是故意的。但!我是林馥蓁,和薇安完全相反的林馥蓁,是林馥蓁就不能接受一丝一毫的愚弄!”
目光直勾勾的:“我做梦都想毁了她,曾经有多么的依赖就有多么恶心,恶心得我常常瞪着眼睛到天亮。”
“十几岁时,我想要不找个人在她脸上划几十道口子,让她终此一生都不敢去照镜子,后来我想整容业那么发达,这样一来讨不到好处,还会坏我妈妈的名声,我在想等我大一点吧,等我大一点我一定能想出更绝的办法,”叹着气,“谁知道,越长大就越变得胆小,顾虑也越多了起来,我想过几十种毁掉他们的法子,但每个法子都需要付法律责任。”
“嘉澍,你也知道的,我妈妈现在就只剩下我,我不能给她添乱,我还是兰朵拉的外孙女,外婆的名声还是需要维护的。”
脑海中,蓝天白云之下,长相和秋玲珑相像的女孩子就站在那里,单纯,未曾见过人世间的悲伤、寂寞、分离、背叛。
这样的形象再好不过。
一种发自内心的愉悦从脚趾头蔓延传至中枢神经,中枢神经向感官下达命令,要微笑,是的,要微笑。
微笑,笑意在扩大。
“嘉澍,机会来了,这个世界不是没有给以任何‘情感欺骗者’设立罪名吗?正因为这样,男人女人们今天说我爱你,也就只隔一天,他们依然脉脉含情说亲爱的我爱你,但听这话的对象从玛丽娜变成了戴琳娜,从杰克变成了麦克,诗人们用各种各样的诗句赞美爱情的美好,人们沉醉在彼此共度终生的诺言中。”
说到这里,林馥蓁咯咯笑了起来。
一笑,眼眶里的泪水再也兜不住。
不不,那肯定不是泪水,那只是来自于人身体一种在正常不过的分配流程,就好比撒泡尿一样。
不再去顾忌人类正常的分配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