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少爷和婉小姐让他们有饭吃,有衣穿,还有书可以念,那他们就会把少爷和婉小姐当成再生父母,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听话的很!
第654章 :如闻仙音
朱县丞发现自己永远都摸不透毛头知县程卿的套路。
好歹是个大家子弟,又是六元及第的状元郎,被贬谪西北边陲小县,难道一点抑郁不得志的情绪都没有?
处理秦安县那些鸡毛蒜皮的纷争,还乐在其中!
朱县丞指使人去告状,程卿一点都不嫌烦,居然在认真处理那些百姓家的纷争。
比如争水井的两户人,一开始闹到县衙去,谁也不肯相让,程知县听明白两家人的诉求,最初是判两户人家共用水井——这两户人家自然都不同意。
程知县也够狠,派衙役去把水井用大石封了,这下两户人家都没有水井用,要去别处打水,生活非常不方便,吵得更凶,彼此埋怨对方多事,如果当初不去告状,那水井还在。
吵了两天没办法,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双方倒是肯坐下来和谈了。
谈来谈去,两家人都做出了让步,想去衙门撤掉状子吧,衙役凶神恶煞,说他们在耍知县老爷。
两家人没法,都后悔为了一点小事要闹去县衙,当官的都心黑,得罪了知县大人,两家人战战兢兢。
状子不敢撤,只得商量两家凑钱重新打一口井,想到打井要花的钱,两家人肉痛不已。
等着两家人连打新井的匠人都请好了,程卿又命人将他们请去了衙门,当堂将大石封住的水井还给了他们,不仅如此,还派衙役下井清淤,让这口井储水的能力提高,使之能满足两家人同时用水,彻底解决了两家人争执的根本原因!
告状的两家人,本来都没抱希望了,没想到程知县如此通情达理,很是感激程知县,纷纷夸程知县是“爱民如子”……如果程卿一开始就派衙役清淤,如此一口优质的水井,两家人更想占为己有了,程卿搞了这么一出,让他们体会到了“失而复得”是什么感觉,又见识到了新知县的脾性。
遇到听得进去道理的百姓,知县大人是很讲道理的,如果不想听知县大人讲道理,知县大人的官威也不小!
刚柔并济就是秦安新知县程卿的作风。
朱县丞白白当了坏人,指使人去告状给程卿找麻烦,反而助程卿扬名。
至于朱县丞想找的老幕僚,胡典史跟在程卿身边办事,根本没见过有谁给程卿出主意。
“招衙役、抢账本和重开县学,还有断案平纠纷,都是程知县自己的主意。”
胡典史想倒向程卿,自然不愿意朱县丞再和程卿相争。
若是朱县丞使阴招把程卿害了,胡典史的小儿子又能去哪里寻这么好的老师?
胡家小郎在县学里才上了几堂课,回家对胡典史说听程大人讲课,那是“晨钟暮鼓,如闻仙音”,如果早两年能遇到程大人这样的老师,胡家小郎觉得自己肯定考上了秀才!
现在无需胡典史督促胡小郎好好表现,胡小郎已放话,程卿在哪里,他就跟去哪里,要学扬州的富商公子荣九少,靠诚意打动程卿,时刻聆听程卿的教诲。
老油条如胡典史,想起小儿子的话,都想哭呀。
孩子有壮志,当爹的能不支持吗?
谁说乌龟爹生不出人中龙凤的儿子!
人这一辈子,是龙还是虫,除了出身,还有机遇。
程卿被贬谪秦安,是程卿的劫,却是自己儿子的机遇。
胡典史回神,小心翼翼劝朱县丞:“程知县是科考文魁,做官也通达老练,高升是早晚的事,咱们何必得罪他呢。”
朱县丞听出胡典史的意思了,老胡这是劝他退一步,乖乖当程卿的属官,让程卿快点高升回京,那秦安县就还是朱县丞说了算。
朱县丞当然不愿意。
程卿再有来历,那也仅是毛头小子,朱县丞没有被程卿折服!
等胡典史走了,朱县丞脸黑如锅底,韦主薄摇头晃脑:“大人,老胡不可信了,已是被姓程的拉拢了过去。”
这不用韦主薄说,朱县丞也看出来了。
可姓程的究竟许了胡典史什么好处?
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胡典史儿子在县学……朱县丞派韦主薄去县学听听程卿授课的内容,什么富商公子千里追随,只为拜在程卿门下,在朱县丞这样的粗人听来简直是扯淡!
韦主薄果真去县学听了一节课。
韦主薄到了县学,发现教谕和训导也站在教舍外,瞧见了韦主薄过来,两人也不尴尬,还示意韦主薄动作轻一些,不要打搅到程大人授课。
韦主薄站在教谕身边侧耳倾听,发现程卿并不是在照本宣科让学生背书,讲着讲着,程卿就把话题发散出去了,在和学生们谈论“人生”和“理想”。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有志科考入仕的自然是最好。
即便考不上,读书不读书,区别也大了,哪怕是商人之子,识文断字亦是优势,知识能改变命运,只要读懂了书,做什么营生都能比别人做得好。
程卿还拿荣九举例,问荣九有家财万贯,为何要来西北吃沙子。
荣九很是配合,说家财如浮云,若没有本事,顷刻就要散去,从来只听说有耕读传家的大家族,却不闻世代豪富的大商人。
程卿见学生们若有所思,趁热打铁,又以众人更熟悉的邵宝来举例:
“邵家若前两代就开始读书,如今邵家放牧的羊群早已过万,家业也不仅现在这点规模,读懂书的人,想法便与寻常人不同,同样是养牲畜,大部分人就只会老老实实赚一只羊的利,聪明人则可能赚两倍利、三倍利。”
学生们有点哗然,邵家的家业若是在现在的基础上翻三倍,那早就成秦安县第一大户了,他们都看邵家脸色行事,哪里还敢嘲笑邵宝身上有羊骚味呀!
邵宝则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