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乖。”
想起少年乖乖地蹭着她掌心时的样子,宋栖迟便忍不住唇角上扬,绽开一个极好看的笑来。
脚边忽然挤过来一团柔软的物什,她侧过身,将那只不知何时溜进殿里的雪玉猫抱进怀里,笑着揉了揉它的小脑袋。
这雪玉猫是前年她生辰时,宋宥送给她的礼物,据说是从极远的姜国边境寻得,通体雪白,眼瞳淡紫,就这么一只,便可值万两黄金。
她得了这猫自是欢喜的很,当宝贝似的养在宫中,还专门指派了个宫女照顾它的饮食起居。
“喵呜——”
小猫在她怀里软软的叫着,宋栖迟抚摸着它柔软雪白的毛,不知为何脑海里总是却浮现出昨夜裴溪故伏在她膝上的模样。
少年跪在她脚边,双手被缚在身后,乖顺至极,也诱人至极……
宋栖迟乱了心神,她不敢再去想昨夜的情景,慌忙松了手将猫放在地上,起身去了梳妆台前。
梳妆打扮过后,她便坐上步辇,往皇后的康华宫行去。
赵皇后听得宋栖迟今日要来请安,早早地就在正殿里等着了,见她进门,脸上立刻堆起慈爱温和的笑容,“栖迟来了。”
“儿臣给母后请安。”
宋栖迟规规矩矩地朝皇后行礼,得了她的示意后才提裙起身,在绫姑姑搬过来的锦墩上坐下。
赵皇后一边吩咐宫女上茶,一边和蔼可亲地与她说着话,“这几日天儿渐渐热起来了,但晚上还是有些冷,记得让伺候你的宫人仔细关好窗子,别吹了冷风。”
宋栖迟恭恭敬敬地听着,垂眸应道:“多谢母后记挂。”
赵皇后又与她闲话了几句,忽然话锋一转道:“楚梁送来的那个寝奴,伺候的可还周到?本宫听说,前几日他还顶撞了夕韵,想来是个不知规矩的,你可得好生调.教着才是。”
宋栖迟早就知道皇后必定会问起此事,她偏心宋夕韵,自然觉得那日之事全都是裴溪故的过错。
眼下再解释也是徒劳,反而会让此事更加纠缠不清,宋栖迟干脆敷衍着点了下头,应了一句:“是,儿臣知道了。”
赵皇后见她不愿提及此事,便也没再多言,又将话头转到了宋夕韵身上,道:“再过几日,便是夕韵的生辰了。本宫近日身子不适,不能事事都亲力亲为,你是她的长姐,今年这生辰宴,你便替本宫分担一二吧。”
“是。”
皇后亲自开口,宋栖迟自然不能不答应,只得应了下来。
一提到宋夕韵的生辰宴,赵皇后因病而有些憔悴的面容又焕发出了几分光彩,她扶了扶鬓边的簪花,热切地说道:“夕韵今年就十六了,这生辰宴更是得好好置办才是。她素日最爱娇俏,正巧昨儿苏州进贡了几匹上好的缎子,颜色都是极鲜艳的,到时候你吩咐尚衣局,给夕韵好好做一身新衣裳。”
宋栖迟看着赵皇后满含热切的面容,那眼角眉梢里尽是一个母亲对女儿掩藏不住的温柔爱意,心头不由得微微酸涩起来。
这样的神情,她从未给过自己半分。
宋夕韵的生辰宴,年年都是皇后亲自筹备的,她甚至还会去御膳房,亲自下厨给宋夕韵做几道她素日爱吃的菜。
宋栖迟想起自己的生辰,心底那股酸涩愈发浓烈起来。
年年生辰之日,她都要盛装华服地去参加朝街大典,以安大夏百姓之心。等她带着一身疲累回到宫中时,还要去大殿中迎接群臣恭贺,琳琅满目的礼品由宫人呈到她面前,桌上摆着的菜式道道精美,都是御膳房按着礼制一早便备下的。
而帝后二人坐在高高的凤露台上,脸上挂着得体而疏离的微笑,对她说着那些客套的祝词。
她分明坐在重重热闹之中,却只感觉到冰冷彻骨的孤独。
赵皇后还在眉飞色舞地说着生辰宴的种种细节,宋栖迟只得强压下心头酸楚,默不作声地听着,待她说完,才起身行礼告退。
她心不在焉地回到清宁宫,不知为何突然觉得身子疲惫的很,便吩咐温采扶她回寝殿歇息。
谁知刚进了前院,就看见嫣香跌跌撞撞地扑到她跟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颤抖着说:“殿下,不好了,您的猫儿……不……不见了!”
“你说什么?”
宋栖迟蓦地停住了步子,心里骤然一紧,蹙眉道:“我方才走的时候,姜姜还在我寝殿里呢,怎会不见了?”
温采看了嫣香一眼,问她:“殿下的猫儿一向是你负责照顾的,清宁宫就这么大,怎么会找不到?”
嫣香吓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这只雪玉猫可是殿下最心爱之物,价值万金不说,更是太子殿下亲手相赠,如今她竟把它弄丢了……
殿下定然是要生大气的,若是怪罪下来。她怎么担的起?
她越想越害怕,恨不得将头低到地底下去,默了半晌后终于咬了咬牙,伸手指着后院颤声道:“奴婢方才在后院里打扫,见姜姜跑进了偏房里头,想着左右是在这院子里,便没去寻它。可等奴婢忙完手里的活计再去找时,它就不见了,所以……所以定然是住在偏房里的那贱奴故意把姜姜藏了起来!”
宋栖迟一眼便看出她在急着撇清干系,当即便不悦地冷了声音:“他好端端的,藏我的猫儿做什么?”
嫣香额上冷汗涔涔,硬着头皮答道:“奴婢听闻那贱奴从前是楚梁的三皇子,他定是不甘心做殿下的奴,对殿下颇有不满,所以才想借着这只猫来报复殿下。”
宋栖迟听了这话简直想笑,就算裴溪故要报复他,也不会用这种幼稚的法子吧?
至于不甘心……
她慢慢地抿紧了唇,默默地品着这三个字的意味。
是啊,他再怎么说,也曾是楚梁的皇子,一朝沦为奴隶,心里自然是不甘心的吧……
宋栖迟正想的出神,少年清清冷冷的声音忽而在她身后响起。
“奴服侍殿下,是心甘情愿,没有任何不满。”
裴溪故在她身后跪下,凤眸清透如冷泉,轻声道:“禀殿下,那只猫儿确实进过奴的房间,只是奴未曾留意它的去向,并不知它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