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是很温软的女声,隔着晒干成栅栏的竹子,传到他的耳里。皇帝一怔。便转过头。他的亲军羽林卫一脸茫然的望着他,守待皇命。
他踱步走了过去。
是个女孩子。一双眼睛像小鹿一般,沁着汪汪的水,好生惹人疼。看那模样儿,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年纪,弯弯的眉眼里,透着一股子的生涩。
皇帝微有触动。
“各位……是要做甚么?”
皇帝负手,未答话。但随扈已寻思过皇帝的心思,因问那女孩儿:“我们是路经这边的行脚商人,方便进去坐一坐?”
女孩微愣,继而点点头。
便让出了一条路来。
皇帝歇下,边饮茶,边打量四下,因见这屋子拾掇的干干净净,纤尘不染,是有人长久居住的模样,便忍不住问:“你打小儿便住这里?不能呀,朕……”便一沉吟,改了口:“我……我从前行过这里时,尚无人居住,是处废弃的破屋,怎这许多年未来,反倒被拾掇的这般好?”
女孩儿笑笑:“……那先生想必是许久未曾来过了,此处是我家,住了有些年头了。从前据说是处破落户,无人居住的。”
皇帝“哦”了一声,便不说话了。
因想,这屋子分明是他的羽林卫起的,地窖里从前还藏过他领人按照刘荣留下的图纸挖来的宝藏呢!这屋主人,可正是他刘彻!如今倒被这不知哪儿冒出来的小妮儿当成了自个儿的家……
便笑笑:“你父母呢?可是逃荒来的,见此处有竹屋落脚,便当成了自己的家?”
小女孩儿含笑轻撩了撩额前垂下的散发:“这我可就不知道啦!”
“哦?”皇帝也笑:“那你父母呢?”
“不巧呢,爹娘都不在家,正巧出了远门,先生许是见不着了。”
“那你就一个人住?”刘彻有心逗那女孩儿:“不怕山匪?黑天黑地的,晚上门帘子这么一遮,山风呼啸,怪像鬼嚎呢!”
“嗳,您……”女孩儿又生气又作不来那态势,只叫:“您这么作弄人,可不好!”便一跺脚,那生气的小模样儿,当真有些可爱。
刘彻便道:“那我不这样说啦,你要生气,我就不说啦!我欺负小孩儿呢,我都一把年纪了……”
女孩儿见他说老,倒像是安慰他似的,道:“你可不算老。”
“不算?”刘彻有些乐了,看着那女孩儿,说:“认识我的人从来不敢说这话,但我还是头一回遇到不认识我的人,不认我老呢。”
女孩儿奇道:“你看起来也不像是个脾气不好的,这么凶呢?——旁人竟都不敢?怎么好像都怕你似的,你又不会吃人。”
刘彻便打量那女孩儿,只见那女孩长了一副英气的眉眼,端的一看,肤白貌美,是个极少见的美人儿。女生男相,可是个有福气的。
——因一寻思,天下之大,偏偏她住了他的屋,这荒郊野外的,能遇见当朝天子,这个可算不算得福气?
皇帝因笑:“我有好大家业要继承,带你回家做女儿,你肯是不肯?”话刚出口,连他自个儿都一惊,——怎是回家做女儿呐?这普天之下的美人,可不尽是皇帝后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