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云层上悬浮的陆地。
巨大的港口中不见了往日里层层叠叠的战舰,便是戍守的兵卫也少了许多。
由于人手不足,昔日的两岗如今也只能并作一岗,以至于整个军港此刻看上去冷冷清清,格外落寞。
一整狂风掠过,撕扯着军旗。
巨大滚轮调架上,一位天将拄着长戟眯着眼遥望天边朝阳。
“砰!”
“什么声音?”有人惊呼了起来。
“好像是什么东西掉下来了,快看看去!”
低头望去,天将看到数十名天兵正朝着一个角落围去。
“这是什么?死尸?”
“怎么会,这哪里来的死尸?”
“好像刚死不久。”
匆匆赶到的天将拨开围成一圈的天兵,顿时倒吸了口凉气。
在他眼前的,是一具血淋淋的尸体,浑身是伤,手脚不全,那面容更是被摧残得无法辨认。
由于高空坠落,浑身上下看上去更是没有一块骨头是完整的,连脑浆也……
“这是怎么回事?”他吼道。
有天兵指着东南方向喊道:“那边有人!”
天将忙抬头仰望,却只看到一个影子远远地遁入云中,失去了踪影。
“你!速去禀报天辅将军。你们几个,把尸体送到医务署去!其他人紧守岗位,加强戒备!”
……
小小的房间里,几个医务官围在一起细细的检查着那具尸骸。
就在他们侧边,房间的一角,天蓬怔怔地瞪着眼,静静地、呆呆地坐着,注视着眼前空无一物的地面一动不动。
那双手放在椅子的扶手上,扣得紧紧地。
站在一旁的天辅微微躬着身子,面色凝重。
就在一个时辰前,天蓬才从南瞻部洲赶回云域天港。
由于六妖王错失了进攻的良机,现在那边的舰队已经彻底脱险进入反攻阶段。可惜的是那六个无胆匪类已经彻底放弃了霜雨山这个大本营转而带着残部东躲西藏。
如此一来,一时间恐怕也难以取得什么战果了。
天蓬只得将指挥权先交予作为副将的天内,自己赶回云域天港为下一步的计划做准备。
谁也没想到……
光线透过窗棂照在天蓬的脸上,如同冰窖一般的冷,没有一丝温度。
这一幕,其实所有人都已预感到,只是,没想到会以如此的方式出现。
仰起头,天辅只能无奈叹息。
一位医务官躬着身子蹑手蹑脚地走到天蓬面前,拱手道:“元帅,死者的身份已经确定了。”
天蓬微微张嘴,许久,才道:“是,谁……”
此时此刻,那声音已经颤抖得完全变了调。
医务官低头道:“是,天衡将军。”
“砰”的一声,椅子的扶手已经因为承受不住力道被捏得粉碎。
木屑纷飞之中,天蓬缓缓地、深深地闭上双目,许久许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一直站在一旁的天辅悄悄对着医务官使了个眼色,那几个医务官会意地退出了门外,临走之时为天衡的尸首盖上了白布。
房间里就只剩下天蓬、天辅,还有早已经面目全非的天衡,一切就好像瞬间冻结了一般。
就这么静静地坐着,紧闭着双目,直到日落西垂,天蓬才缓缓睁开眼睛,深深吸了口气道:“厚葬吧……”
早已布满了血丝的眼眶微微发红。
“牌位上如何书写?”天辅躬身问道。
天蓬抿着嘴唇,一时间竟说不出来。
是啊,那牌位上如何书写?
他叫天衡吗?
不。
天衡只是天庭给他的一个封号罢了。
宁西血战,他身受一十五刀,却依旧以劣势兵力死守八天等来了援军,功勋卓著,战后,天蓬为其请功,天庭给了他“天衡”的封号,从此便成为了大家对他的称呼。
在那之前,天蓬甚至不知道自己的部队里还有这么一个人。
记得庆功的那天这个憨厚的家伙还醉醺醺地拉着天蓬自我介绍……
可惜的是,他终究没有记住。
在天庭,对于大部分的仙家天将来说,原本的姓名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封号。而这个天衡死了,很快就有另一个天衡顶替他的位置。
模糊的名字,到现在连容貌也渐渐模糊了。
这个跟了自己五百年的大将,在九星当中资质最差,修行最浅,却是作战最活跃的。
“他有什么错?就算有错,也是我的错。他所做的,都是我下的命令。”抿着嘴唇,天蓬微微颤抖着说道。
南天门兵谏,除了天任外,也是他冲在最前面,为此还受了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