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牧云和声细语:“因为元宝儿是独一无二的,而且元宝儿的变化是不可以告诉其他人的,包括你少傅。不过,这并不能说是倒霉,这是长大的讯息。元宝儿已经大了,不是小孩了,是尊贵无比的太子殿下,是将来大殷的陛下。这小小的一步成长是你的必经之路,是值得恭贺的。你父皇母妃都要给你送贺礼的……”
“贺礼?”忽略其它抓取关键字后,我眼前一亮。
父皇的贺礼在三天后送到了东宫,当然在此之前,父皇可没有轻易饶过我和仲离叔棠涉足金鳞潭的惨事,当即下令不准我们再私下玩水钓鱼,并封了金鳞潭方圆十丈的范围。
仲离的母亲郑昭仪回了娘家,一直未回宫,倒是叔棠的母亲林修容跪在父皇的书房外,代叔棠受过,一日一夜,父皇竟都没有理睬。
听说叔棠被从金鳞潭捞起来后就因惊吓过度卧床了,仲离当时见我们都被捞起后,也因受惊而病了。
虽然我也才卧床了一日,但据说宫里已经在私下流传太子落水受了致命伤,恐要绝了子嗣什么的。
东宫僚属见到我都流露出了浓浓的忧愁。
这一切,我都没有太在意,因为我在等待父皇的贺礼。
直到,父皇书房里随侍的翰林方学士将一个精致的小匣子抱来了东宫。
“陛下有旨,赐贺礼于雍容殿下!”
我迫不及待跑出雍华殿,接父皇的旨意。少傅随我一同接下小匣子,搬回了殿内。以匣子为中心,很快便聚集了东宫一众人,围了数圈。
听说是陛下赐礼,还是装在小匣子里的,人人都以为会是什么稀世珍宝。
就在我满心期待下,小匣子开启,父皇给我的贺礼是——
一堆叠放整齐的……奏章。
方学士隔着人群,微笑道:“陛下有旨,自即日起,所有百官上奏公文俱要抄送一份进呈东宫,殿下须得一一批复,交由东宫少傅查核,再送呈陛下案前。臣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我寻了处空地便要打滚儿,被少傅与眉儿牢牢捉住。少傅抽空答道:“陛下美意,臣替太子殿下答谢,还请方学士回禀陛下,太子殿下对这份贺礼十分欣喜。”
我伸腿踢翻了一只凳子:“欣喜个脑袋!告诉我爹,我才不看枯燥乏味的公文,我一定不是他亲生的唔……”
少傅捂了我的嘴,对方学士笑道:“方学士没有听到其他胡言乱语吧?”
方学士亦笑道:“当然。下官这就去将殿下的欣喜之情回禀陛下。”
方学士离开后,东宫众人一面同情我一面也都散了,我也扭头就走,“我要去找太医哥哥……”
“站住。”姜冕合上奏章匣子,十分盛气凌人,“那个骗人眼都不眨的混账无耻太医,不许去找他,快回来学着看奏章。”少傅对柳牧云总是很记仇,尤其是上次上当受骗后。
我跑出去几步后,大声道:“少傅,常毓舅舅来给你同阿笙姐姐合八字了!”
只听殿内噗通一声,“就说我不在!”
姜冕不敢轻易出现在常毓面前,所以,有疑似常毓出没的地方,方圆十里内都不会有少傅。我便欢快地沿着墙角跑了……
在东宫厨房,我顺利地捕获了正偷嘴的米饭,告诉了他我的一个惊天计划。
——元宝儿寻爹记。
米饭被一块鱼豆腐噎住,被我一巴掌拍到背上后才顺了气,“你爹不是在宫里么。”
我也从厨房碗里偷了一块鱼豆腐吃,“可是我怀疑宫里的父皇不是我亲爹,我要去宫外找亲爹。”
米饭眨巴着眼睛表示费解:“那谁是你宫外的亲爹?”
我凑到他耳朵边,一字字道:“晋、阳、侯。”
☆、第30章 美人的充分必要条件
米饭不负我的重托,从东宫詹事房里偷出了标注有达官显贵住宅区域的上京地图。我们寻了东宫一个无人的角落,铺展地图,自上京骊宫周边开始搜寻。
虽然我的算术是天文师傅教的,地理是射御师傅教的,但我也知道最基本的京畿划分原则,越是显贵越是距离皇宫的直线距离短,越是白丁越是距离皇宫九曲十八弯。鉴于晋阳侯的王侯地位,皇亲分布自然是骊宫左近区域,我同米饭一开始便锁定了最近的距离。
一街一坊划拉过去,公士上造官大夫,亲王郡王异姓王,彻侯县侯关内侯,往来反复十几遍,就是没有晋阳侯。
我从地图上抬起头,敲了米饭一记栗子:“你是不是偷到了假地图?”
米饭捂头,吹出一个鼻涕泡:“地图还有假的吗?”
“当然有。”我叹口气,语重心长,“如今我大殷北有赤狄虎视,南有大曜威逼,西有羌戎作乱,东有诸夷窥伺,各族奸细潜伏,偷窃他国地图也是常有的事,所以储备假地图也是必不可少的一项对策。”
米饭听得一愣一愣,非常敬仰拜服地看着我,然后就打断了我:“好厉害的样子,可是奸细跑皇宫里偷地图不是很危险的吗?方舆司也有地图,我要是奸细的话就去那里偷了。再说,东宫地图储备肯定没有陛下书房里的多,就算这个奸细很有上进心很热爱冒险活动,那去陛下书房偷不是更加具有挑战性?”
我呆滞地在心内推理了一番,觉得米饭说得也不无道理,但太子的尊严促使我反驳道:“你以为比较高档次的奸细会跟你一个小小太监想的一样么?太天真了简直。”
米饭呆了一呆,忽然间毫无预兆地双泪齐下,往地上一趴,埋头嚎啕:“殿下对米饭人身攻击了,殿下骂米饭是个小小太监了,人身攻击了!人身攻击了!”
我看着米饭痛哭,挠头弱弱道:“那我不是不小心么……”
“人身攻击了!人身攻击了!”米饭继续飙泪。
“我给你买好吃的……”我准备着措辞。
“好。”米饭滂沱泪雨顿收,抬头起身坚定不移地看着我。
我看了看他的花猫脸,黑一道白一道,墨染的一般。
墨染?
墨?
我赶紧看他趴过的地图,果然一处已被泪水打湿,晕染了一片。不过好在是个偏僻的不起眼角落,与皇宫的直线距离非常遥远,模糊一片里几个字隐约可见。
米饭毫无愧疚感地大声道:“这里也有晋阳两个字,跟你亲爹的封号好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