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房间里的两人相拥而眠,隔壁的八斤同志蹦哒累了,早已陷入熟睡之中。
翌日天晴,阳光明媚大好。
在不知不觉间,隔壁的美食街已建成,预计正月初八开业,这事本来与许念关系不大,但街坊邻居们可关心得很,不论走到哪儿都能听见有人在谈论这个,对面婶子家借钱在美食街搞了个位置,打算加盟某品牌卖卤味,像婶子家这样的邻居还有数个,今年腊月的宽北巷格外热闹喜庆,到处都生气洋洋。
廿七那天许念带顾容去了躺县城探望许奶奶,身材高挑容貌姣好的两人一回去就招来了不少打量的目光,她们在大伯母家吃饭,大伯父大伯母为人不错,热情招待顾容。
吃完饭大家坐在一起闲聊,许念犹豫半晌,向大家正式介绍顾容,这是她的女朋友。
虽然现在同性可婚合法化,但不代表所有人都能毫无芥蒂地接受同性情侣,何况是在县城这种小地方。
许奶奶一开始还没转过弯儿,老人家不懂这些,许念跟她解释,就是要一起生活的、要过一辈子的人。她有些震惊,看看许念,又看看顾容,眼里立时噙满泪,干瘪的满是皱眉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迟疑,抬手抹了抹眼泪,拉着顾容念叨:“挺好的,挺好的……”
她可能还接受不了,可知道许家亏欠许念,只要许念过得好就行。
大伯父大伯母什么都没说,亦不反对。
临走的时候许家一行人送她俩出去,给了两袋腊味让带上,许奶奶似乎有话想讲,但终究没说出口,许念明白要讲什么,无非是关于许成良的,从头到尾装作不知道。
回城的路上,顾容斟酌许久,问道:“你怨你……”顿了顿,改口,“怨他吗?”
他,自然指的许成良。
许念摇头,表情自然:“算不上怨。”
想了想,又说:“小时候怨过,现在不了。”
“过年要不要去新区那边?”顾容问,看路开车,平时这条路上车流不大,大概是要过年了,车的数量倍增。
沈晚之前问过这个,许念应声:“嗯,行。”
过年顾容必定要回顾家,如果她不去,那顾容就得两头跑,反正一个人过冷冷清清,过去跟大家一起也不错。现如今顾母的态度她摸到了五六分,对方没有反对的意思,虽然对她不冷不热,但还算可以,现在要做的就是多多相处。
廿七廿八过后是五九,至此冬天大约过半,停歇一阵的白雪来袭,纷扬满天,整个g市都陷入了白色之中,下雪天阴冷,寒风凛冽犹如刀子,吃过午饭,许念陪顾容去了趟工作室那边,明儿正式放假,今天会有许多工作需要处理。
许念第一回去那里,她不认识那些工作人员,工作人员们亦不认识她,唯一稍微熟点的就是严旭。
顾容是工作室的一把手,严旭是二把手,早在九月之前这人就辞了所有工作,如今全身心都放在了这儿,瞧见顾容带着许念进来,他意味深长地挑眉痞笑,啧啧两声,叫小助理把人照顾好。
“今天要忙的事情比较繁杂,只能让你的小女朋友多等等了。”他打趣道,转向许念,笑着问,“那我先把人带走了?”
被这么一逗,许念还有点不好意思,望了顾容一眼,点点头。
“有什么需要的就找人问,或者打我电话,晚一点再过来找你。”顾容小声叮嘱。
“知道,你先忙去,我在这儿等你。”许念道。
事情多时间紧,顾容和严旭先去忙事,小助理带着许念在工作室四处逛逛。工作室坐落于城边,属西区,两层的极简主义风格小楼,工作区、休息区……一应俱全,工作人员约莫有二十来个,皆都分工有序,大家都在处理自己手中的事,无暇顾及她们。
大家都不知道她和顾容的关系,有人还以为是新人模特,毕竟许念的身高身材不错,且顾容平时从不带闲杂人等过来,由于忙,他们都没怎么搭理许念。
小楼外种有冬青,以及一些不知名的树木,许念坐在休息区往下看,玻璃窗将屋内与外面隔开,里头暖洋洋,外头小雪纷飞,植被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白色,小助理介绍了许多关于工作室的情况,考虑到许念的特殊,她表现得尤为照顾许念。
四点多,顾容过来了一趟,陪着坐了十几分钟,两人连话都没说几句,一员工过来把人叫走。许念在休息区干坐了一下午,傍晚时分,与大伙儿一起吃丰盛的外卖,外卖是顾容点的,各种菜都有,口味比较偏清淡。
工作室的氛围和谐,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员工们对冷冰冰的顾容比较恭敬,没人敢打闹她,但跟严旭相处得十分融洽,从开饭以后便欢笑声不断。
许念挨着顾容坐,一点都不多话。
这两个都是闷性子,不爱闹不爱说,清冷得很。
有员工悄声问严旭,许念是什么人,哪个公司的。
严旭顿时好笑,直接告诉大家:“那是你们的小老板,顾大老板的女朋友,g大的高材生,不是来工作的。”
员工们皆都微微吃惊,特别是问话的那个人。
因为这个,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许念一直被其他人暗暗打量。
严旭坐她们旁边来,边聊边吃。
事情没处理完,部分人还需要加一两个小时的班,但多数人吃完饭以后都赶快收拾东西离开,着急回家过年。
小助理有事要做,许念一个人在休息区等,期间不时就有人过来同她聊天,不过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顾容发消息过来,告诉她顶多八点就能走。
七点半的时候,季雅开车过来,店铺那边早关了,她过来看看这边的进度如何,现今店里卖的东西都是工作室出品,工作室的有些员工原本就是店里的设计师。
外面的雪不知何时停了。
顾容正好忙完工作,还没收拾桌面,外面传来敲门声,季雅推门进来。
两人交谈了十几分钟,离开前,季雅给了顾容一支女士香烟,还是之前那款,从来没变过。
顾容接过,但依旧没抽,季雅径自给自个儿点上,慢吞吞吸了口,笑问:“之前瘾比我还大,怎么说不抽就不抽了?”
顾容把着烟不说话,好一会儿才道:“花了段日子就戒了。”
季雅看向她,走到垃圾桶旁抖抖烟灰,直言:“你姐念了无数回都不听,突然就想开了?”
“嗯,”顾容应道,“突然就不想抽了,就戒了。”
至于为何突然就不想抽了,她还是没讲明。季雅好奇,可识趣不多问,把手里这支烟抽烟,灭掉火星子,招呼一声直接走了。
出去路过休息区,看见坐在玻璃窗前的许念,季雅些微愣神,这朝气活力的学生模样,让她记起了某个人,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一瞬,又释然,那些事情早都过去了,湮灭于时间长河里,她不自觉捏紧手,出声道:“你可以过去了。”
闻声,许念回头,立马站起来。
不等她开口,季雅拎着包下楼,没再多说一个字。
许念略疑惑,走向顾容办公的地方,推门进去,烟味扑鼻而来,顾容正在整理东西,瞧见桌角放的通体细长的香烟,有些眼熟,随即反应过来之前宁周怡给她的就是这种。
这群人不仅关系要好,连抽的烟的牌子也都一样。
“再等两分钟,”顾容说,“你坐一会儿。”
许念嗯声,但站在原地没动,而是看了两眼那支香烟,烟头处的玫瑰娇艳欲.滴,比普通烟长一截,很好看,由于不曾尝试过,心里到底还是有些好奇,不过想到顾容说过的话,于是敛起视线。
等顾容收拾完,两人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去旁边的阳台上透透气,寒风尤冷,檐上不时嗒嗒滴水,木质栏杆间积着雪,许念忍不住碰了碰,寒意直往骨子里钻,刺激得缩了缩脖子。
天儿冷,哈出的气都是白的,她凑近挨着顾容,从袖口里伸出手去牵对方。
顾容的手一如既往的凉,她赶紧握住,帮着揉了几下,念叨道:“明天记得多穿点,真冷得要命,别感冒了。”
对方没说话,直直看着她,眼里带着审视和戏谑的意味。
许念这时候倒面皮薄了,竟别开脸去。
桌上那支香烟被顾容夹在了指间,她将烟含.住,点燃,熟练地轻轻吸了口,然后凑过去。
许念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尝到了烟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