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拧起眉头,都这个节骨眼了,不逃不躲,还跪在这里拜先祖?真是愚钝得可以。
江一鸣两手抄后,穿过对方胸膛,手上发力,把这个足有一百八十斤的男人从地上抓起来。
蒙阿育塔雅猛地大力挣动起来,似乎想与庙宇共存亡一样。
江一鸣搬他本就有些吃力,被对方这么不配合地一挣动,一侧的肩膀冷不丁被男人鲁莽地狠狠一撞,就听见一声沉闷的“咔擦”声,疼得他霎时倒吸口气,有些无力地垂下那半边手,脱臼地松松垮垮往下垂。
他脸色难看地瞪了眼思维混乱中的男人,反手就是一记手刀,干脆利落地劈在那人头颈后。
一百八十多斤重的壮汉立即软绵绵往地上滑。
江一鸣吃力地单手拽住,猛地往上一提,换到称手的位置,连拖带拽地把人往阴庙外拖。
早知道这人要是那么不配合,他早就上手刀了,又怎么会把自己搞得那么狼狈。
他抿紧下唇,狼狈地翻身跳开砸下的砖头,暗骂了一声。
落下的砖块越来越密,动静越来越大,整个地面都在摇晃,像是发生了大地震一样,踩都踩不稳。
原先被江一鸣叮嘱待在守咒圈里的于明浩几人见状,怎么也顾不上江一鸣先前的叮嘱,连忙冲过去。
跑近了后,他们就看见韩修杰手足无措地站在那儿,离摇摇欲坠的庙宇大约有十几米的距离,一副想进又不敢冲进去的样子。
阴庙发出老旧的、垂朽般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倒塌下来。
于明浩拽住韩修杰的肩膀大声问:“江一鸣呢?!”
“他、他又冲回去了……”韩修杰指着阴庙喊道,“蒙阿育塔雅还在里面!”
“冲回去了?!简直是胡来!”谢鹤看着眼前根本没法再往里冲的庙宇,脸色难看极了。
“要倒了要倒了!”人群里不知道有谁忽然喊起来。
于明浩猛地抬头看过去,就见那座简陋破旧的庙宇开始往前倾斜,周遭登时扬起一片尘土。
他倒吸口气,边喊边要往那里冲:“还有人没出来!”
“不行来不及了,你去也没用!”秦海清猛地搂住他的腰,把要冲去的于明浩一把拽住,扯了回来。
就在这十几秒里,阴庙轰鸣着倒地,扬起一片厚重尘土,迷得所有人都睁不开眼。
于明浩愣愣地傻站在原地:“……这、这就没了?人呢?!人呢!?”
他用劲挣开秦海清的双手,拔腿往那边跑去:“江一鸣?!江一鸣!?”
身后扛着摄像头的十来个摄像师都一言不发地站在那儿,镜头对准那一片轰隆倒地的狼藉。
这时候谁都心里清楚,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有人逃得出来?
后面的工作人员里有人传出小声的抽咽哭泣声,谁都没想到这一次录制综艺,竟然会遇到这样的意外。
没人缓得过来,所有人都过了一段很长的消化时间,才慢慢接受了这个意外事实。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回过神后,带着死气沉沉的氛围开始着手处理后续要面临的问题。
于明浩几人坐在专车里,于明浩难以置信地低声喃喃:“怎么会这样……我不信,江一鸣怎么可能……”
他正喃喃着,废墟那边的工作人员冷不丁传来意外的动静。
“等一下!好像有人影……在往外走!”忽然有人出声,惊喜地指着那片废墟,在不足的光线笼罩下,似乎真的有人影缓缓从夜幕里走出来。
谢鹤几人一听,连忙看过去,果然有一个人影走出来,摇摇晃晃的。
“肯定是江一鸣!”于明浩惊喜地笑起来,高声嚷道,带头跑过去,身后跟着谢鹤和其他几人。
五十米冲刺,跑近了后,于明浩猛地脚上刹车,呆愣地看清走出来的男人,脸上的笑完全消失:“怎么是你?!”
走出来的人,是蒙阿育塔雅。
他灰头土脸,身上似乎也多出了不少伤口,脚踝明显骨折,一截森森白骨直接戳了出来,血和灰黏在一起,看起来无比狼狈。
他低垂着头,浑浑噩噩般地朝于明浩他们走去,身体左右虚晃,打着摆子。
于明浩不敢相信地看着他,江一鸣没出来?反而是这个人跑了出来?那江一鸣呢?难道就是为了救他……?
身后谢鹤、秦海清、任重远几人虽然慢了几步,但这会儿也看清了来人,所有人都止住脚步,沉默下来,脸上一点笑容和希望都没了。
蒋章缓缓松下始终抗在肩上的摄像机,用力揉了两下眼睛,他边上的蒋勋不敢置信地大张着嘴,小声喃喃:“……这不可能,不可能吧?江一鸣怎么可能没走出来?”
——蒙阿育塔雅走出来了,江一鸣却没走出来,这说明什么?所有人心里都隐约猜到了一个答案,可没有人敢说出来。
蒙阿育塔雅踉踉跄跄地走向任重远,缓慢而虚弱地向他伸出手,他抬起头,露出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声音嘶哑:“救我……”
任重远站在于明浩的身后,看清对方的模样,蓦地一惊,倒吸了口凉气——这双眼睛没有一点眼白,是完完全全的黑,透着股说不出的妖气。
任重远急忙把离得最近的于明浩往后扯,他比于明浩高小半个头,拽着人后领就是往后一提,急急道:“都小心!”
于明浩毫无防备,被他扯得一个踉跄,因为惯性险些摔了个屁股蹲,幸亏任重远还及时扶了他一把。
任重远的提醒让其他看呆的人立刻反应过来,纷纷往外跑。
就在这时候,几乎同时,那片废墟里传出一道清亮又极具穿透性的声音,庄重又令人不自觉生出敬畏——
“神师杀伐,不避豪强,先杀恶鬼,后斩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当?急急如律令!”
那道声音悄然落下,咒语仿佛一道绳索,死死限制住了对方的行动,蒙阿育塔雅没有再像于明浩他们靠近,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表情露出几分痛苦,眼瞳的颜色也在黑白之间频繁转换。
“是江一鸣!”蒋勋立马叫起来,蒋章也一个激灵,猛地抬起摄像机器,对准声音传来的方向。
就见废墟那儿,一面半人高的废墙倒下,一道看上去有些清瘦的身影站在那儿,颀长挺拔。